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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回 熱心腸放不下千里赴難(2)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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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到京師,忽見一個人,騎著匹驢子在前面走。鐵公子馬快,趕過他的驢子,因回頭一看,卻認得是水家的家人水用。因著驚問道:「你是水管家耶,卻為何到此?」 水用抬頭,看見是鐵公子,慌忙跳下驢來,說道:「正要來見鐵相公。」 鐵公子聽了,驚訝道:「你要來見我做甚?」只得也勒住馬,跳了下來,又問道:「你來是端的是為老爺的事,還是為小姐的事?」 水用道:「是為小姐的事。」 鐵公子又吃一驚,道:「小姐又為甚事?莫非還是過公子作惡?」 水用道:「正為過公子作惡。這遭作得更惡,所以家小姐急了,叫我進京擊登聞鼓上本。又恐怕我沒用,故叫我尋見相公,委求指點指點。」 鐵公子道:「上本容易。且問你,過公子怎生作惡,就至於上本?」 水用道:「前番皆過公子自家謀為,識見淺短,故小姐隨機應變,俱搪塞過了。誰知新來的按院,是過老爺門生,死為他出力,竟倒下二張憲牌到縣裡來,勒逼著一月成親,如何拗得他過?家小姐故不得已,方才寫了一道本章參他,叫我來尋鐵相公指引。今日造化,恰好撞著,須求鐵相公作速領小的去上。要使用的,小人俱帶在此。」 鐵公子聽了,不覺大怒道:「那個禦史,敢如此胡為?」 水用道:「按院姓馮。」 鐵公子道:「定然是馮瀛這賊坯了!小姐既有本,自然參得他痛快,這不打緊,也不消擊鼓,我送到通政司,央他登時進上,候批下來,等我再央禮科抄參幾道,看這賊坯的官可做得穩?」 水用道:「若得鐵相公如此用情,自然好了。」 鐵公子說罷,因跨上馬道:「路上說話不便,我的馬快先去,你可隨後趕到都察院私衙裡來,我叫小丹在衙前接你。」 水用答應了,鐵公子就將馬加上一鞭,就似飛的去了。 不多時,到了私衙。原來鐵禦史告病不准,門前依舊熱熱鬧鬧。鐵公子忙進衙,拜見了父母,知道是朝廷有大議,要都察院主張,例該告病辭免,沒甚大事,故放了心。就吩咐小丹在衙前等候水用,直等到晚,並不見來。鐵公子猜想道:「水小姐既吩咐他托我上本,怎敢不來?莫非他驢子慢,到得遲,尋下處歇了,明早必來見我。」 到了次早,又叫小丹到衙前守候,直守到午後,也不見來。鐵公子疑惑道:「莫非他又遇著有力量的熟人,替他上了,故不來見我?」 只得差了一個能事的承差,叫他去通政司訪問,可有兵部水侍郎的小姐差人上本。承差訪問了來,回復道:「並沒有。」 鐵公子委決不下,又叫人到午門外打聽,今日可有人擊鼓上本,又回道「沒有」。鐵公子一發動疑,暗暗思忖道:「他分明說要央我上本,為何竟不見來?莫非他行事張揚,被按院耳目心腹聽知,將他暗害了?或者是一時得了暴病睡倒了?」 一霎時就有千思百想,再也想不到是水用將到城門,忽被馮按院的承差趕轉去。又叫人到各處去找尋,一連尋了三五日,並無蹤影。 鐵公子著了急,暗想道:「水小姐此事,若是上本准了,到下處去,便不怕按君了。今本又不上,按君威勢,他一個女子,任是能幹,如何拗得他過?況他父親又被貶謫,曆城一縣,都是奉承過公子的,除了我不去救他,再有誰人肯為他出力?古語雲:『士為知己者死』,水小姐與我鐵中玉,可謂知己之出類拔萃者矣。我若不知,猶可謝責,今明明已知,而不去助他一臂,是鬚眉男子不及一紅顏女子,不幾負知己乎?」 主意定了,因辭別父母,只說仍回家讀書,卻悄悄連馬也不騎,但雇了一匹驢子騎著,仍只帶了小丹,星夜到山東曆城縣來,要為水小姐出力。一路上思量道:「若論這賊坯如此作惡,就該打上堂去,辱他一番,與他個沒體面,才覺暢意。只他是個代天巡狩的禦史,我若如此,他上一本,說我淩辱欽差,他到轉有詞了。那時就到御前折辯,他的理短,我的理長,雖也不怕他。但我見水小姐折服強暴,往往不動聲色。我若驚天動來,他未免又要笑我是血氣用事了。莫若先去見水小姐,只將馮按院的兩張勒婚虎牌拿了進京,叫父親上本,參他諂師媚權,逼勒大臣幼女,無媒苟合,看他怎生樣救解!」 正是: 熱心雖一片,中有萬千思。 不到相安處,彷徨無已時。 鐵公子主意定了,遂在路不敢少停,不數日就趕到曆城縣,尋一個下處,安放了行李,叫小丹看守,遂自走到水侍郎家裡來。到了門前,卻靜悄悄不見一人出入。只得走進大門來,也不看見一人出入。只得又走進二門來,雖也不見有人出入,卻見門旁有一張告示掛在壁上,進前一看,卻正是馮按院出的,心下想道:「這賊坯既連出二牌,限日成婚,怎又出告示催逼?正好拿他去作個指證。」 一邊想,一邊看,卻原來不是催婚,倒是禁人強娶的。看完了,心下又驚又喜,道:「這卻令人不解:前日水用明明對我說,按院連出二牌催婚,故水小姐事急上本。為何今日轉掛著一張禁強娶的告示在此?莫非是水小姐行了賄賂,故翻過臉來?再不然,或是水侍郎複了官,故不敢妄為?」 再想不出,欲要進去問明,又想道:「他一個寡女,我又非親非故,若是他遭了強娶的患難,我進去問聲還不妨;他如今門上貼著這樣平平安安的告示,我若進去訪問,便涉假公濟私之嫌了,這又斷乎不可。且到外面去細訪,或者有人知道,也未可知。」 因走了出來。 不期剛走出大門,忽撞見水運在門前走過,彼此看見,俱各認得,只得上前施禮。水運暗想道:「他向日悻悻而去,今日為何又來?想是也著了魔。」 因問道:「鐵先生幾時來的?曾見過舍侄女麼?」 鐵公子道:「學生今日才來,並不敢驚動令侄女。」 水運道:「既不見舍侄女,又為何到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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