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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回 美人局歪廝纏實難領教(2)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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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中玉道:「內外雖分,同一臣人,怎敢看輕?但既有聖旨,就領盛意,也須先完正事。」 仇太監笑了笑道:「鐵老先生,你莫要騙我,你若完了正事,只怕就要走了。也罷,我也有個處法:聖上是兩軸畫,我先請出一軸來,待鐵先生題了,略吃幾杯酒,再題那一軸,豈不人情兩盡?」 鐵中玉只得應承。 仇太監就邀入後廳樓下,叫孩子抬過一張書案來,擺列下文房四寶,自上樓去,雙手奉下一軸畫來,放在案上,叫小太監展開與鐵中玉看。鐵中玉看見是名人畫的一幅磬口蠟梅圖,十分精工,金裝玉裹,果是大內之物。不敢怠慢,因磨墨舒毫,題了一首七言律詩在上面。 剛剛題完,外面報,過學士來拜。仇太監忙叫:「請進來。」 不一時,過學士進來相見,仇太監就說道:「過老先生,你來得恰好。今日我學生奉皇爺聖旨,請鐵先生在此題畫,我學生只道題詩在畫上,要半日工夫,因治一杯水酒,屈留他坐坐。不期鐵先生大才,拿起來就題完了。不知題些甚麼,煩過老先生念與學生聽,待我學生聽明白些,也好回旨。」 過學士道:「這個當得。」 因走近書案前,細細念與他聽道: 懨懨低斂淡黃衫,緊抱孤芳未許探。 香口倦開檀半掩,芳心欲吐葩猶含。 一枝瘦去容儀病,幾瓣攢來影帶慚。 不是畏寒凝不放,要留春色占江南。 過學士念完,先自稱讚不已,道:「題得妙!題得妙!字字是蠟梅,字字是磬口,真足令翰苑生輝!」 仇太監聽了,也自歡喜道:「過老先生稱讚,自然是妙的了。」 因叫人將畫收開,擺上酒來。鐵中玉道:「既是聖上還有一軸,何不請出來,一發題完了,再領盛情,便心安了。」 仇太監道:「我看鐵先生大才,題畫甚是容易,且請用一杯,潤潤筆看。」 因邀入席。 原來翰林規矩,要分先後品級定坐席,過學士第一席,鐵中玉第二席,仇太監第三席相陪。飲過數巡,仇太監便開口道:「今日皇爺雖是一向知道鐵先生義俠之人,不知才學如何,故要詔題此畫;也因我學生有一美事,要與鐵先生成就,故討了此差來,求鐵先生見允。今日實是天緣,剛剛湊著。」 過學士假作不知,道:「且請問老公公,有何事要成就鐵兄?」 仇太監道:「鼓不打不響,鐘不撞不鳴。我學生既要成就這良姻緣,只得從實說了。我學生有個侄女兒,生得人物也要算做十全,更兼德性賢淑,今年正是十八歲了。一時揀擇一個好對兒不出,今聞知鐵先生青年高發,尚未曾畢婚,實實有人仰攀之意。前日朝回,撞見尊翁都憲公,道達此意,已蒙見允。昨日奏知皇爺,要求皇爺一道旨意,做個媒兒。皇爺因命我拿這兩軸畫的梅花的畫與鐵先生題。皇爺曾說:『梅與媒同意,就以題梅做了媒人罷,不必另降旨意。像他文人自然知道。』今畫已題了,不知鐵先生知道麼?」 鐵中玉聽了,已知道他的來歷,轉不著急,但說道:「蒙老公公厚情,本不當辭。只恨書生命薄,前已奠雁于水尚書之庭矣,豈有複居甥舍?」 仇太監笑道:「這些事鐵先生不要瞞,我都訪得明明白白在這裡了。前日你明做的把戲,不過為水家女兒,不肯嫁與大夬侯,央你裝個幌子,怎麼就認真哄起我學生來?」 鐵中玉道:「老公公此說,可謂奇談。別事猶可假得的,這婚姻之事,乃人倫之首,名教攸關,怎說裝個幌子?難道大禮既行,已交合巹,男又別娶,女又嫁人?」 仇太監道:「既不打算別娶別嫁,為何父母在堂,不迎娶回來,轉去就親?既已合巹,為何不同眠同臥,卻又分居而住?」 鐵中玉道:「不迎歸者,為水嶽無子,不過暫慰其父女離別之懷耳。至所謂同眠不同眠,此乃閨閣之事,老公公何由而知?老公公身依日月,目擊綱常,切不可信此無稽之言。」 仇太監道:「這些話是真是假,我學生也都不管。只是我已奏知皇爺,我這侄女定要嫁與鐵先生的,鐵先生卻推脫不得!」 鐵中玉道:「不是推脫,只是從古到今,沒個在朝禮義之臣,娶了一妻,又再娶一妻之理。」 仇太監道:「我學生只嫁一妻與鐵先生,誰要鐵先生又娶一妻!」 鐵中玉道:「我學生只因已先娶一妻在前,故辭後者。若止老公公之一妻,又何辭焉?」 仇太監道:「鐵先生,娶妻的前後,不是這樣論。娶到家的,方才算得前,若是外面的閑花野草,雖在前倒要算做後了。」 鐵中玉道:「若是閑花野草,莫說論不得前後,連數亦不足算。至於卿貳之家,遵父母之命,從媒妁之言,鐘鼓琴瑟,以結絲蘿,豈閑花野草之比?老公公失言矣。」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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