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古典小說 > 春阿氏 | 上頁 下頁
二二


  阿氏聽了此話,不由的一愣,又流淚道:「熟人是有的,我大舅的親友,差不多都是熟人,焉有不遇見的理呢。」

  說著,又低下頭去,哭個不了。問官是話裡套話,設法誘供。因為她前言後語,大不相同,乃冷笑了兩聲道:「這樣問你,你還不實說,可是誠心找打。」

  因喝皂役道:「掌嘴!」

  一語未了,皂役惡狠狠的上來,掌了二十個嘴巴。阿氏是兩淚交流,哭不成聲,登時把粉臉腫起,順著口角流血。問官連問半日,方忍著痛楚,按照前供,又細回了一遍。問官拍案道:「你不要這樣裝屈,不動刑你也本肯實說。」

  因喝左右道:「取麻辮子!」

  皂役應聲喳,立時將麻辮子取過,擲于阿氏身旁,喝著道:「你快求老爺恩典罷!若把麻辮子別上,你可禁不起。」

  阿氏聽了,嚇得峨眉緊鎖,杏眼含悲,嗚嗚噥噥的回道:「大人不必問了,我丈夫是我殺的。」

  問官搖首道:「不對,不對。你的丈夫也不是你殺的。你說出兇手是誰,不幹你事,你怎麼這樣糊塗啊。」

  說著,又婉為勸解。阿氏垂淚道:「自過門後,我丈夫時常打罵我。我兩個婆婆,也是常說我。二十七日的前天,我洗孝衣的時候,因打了一個茶碗,我大婆婆、二婆婆說我一回,當時我並沒計較。到晚我的丈夫,不教我跟隨出門,又罵我一頓,我也沒計較。次日清早,無緣無故的又要揪打。幸有我祖婆母,合小姑子等勸開。到我大舅家裡,逢親通友,都誇我好。我婆婆當著人前,還說我不聽話。晚間我公公去了,我婆婆說大舅家地方,叫我公公帶我們回去。我公公也說家裡有事,叫我回去。至送三之後。帶我合我小姑子就回家了。後來我到廚房洗臉,不知被誰打了一杠子,我當時昏過去了,及至醒來,渾身都是水,才知道我丈夫被害了。大家都說是我給殺的。又見我母親也來了,當時有官人走進,把我們母女一齊鎖了。我的二婆婆,站在院子裡,跟我大婆婆、大婆婆並我母親,四人拌嘴,我也不知何故。只得隨到衙門,這就是那一天夜裡實在的情形,絕沒有一字虛假。」

  說著,淚流滿面,又磕著響頭道:「我丈夫已經死了,我活著亦無味,乞求大人恩典,早賜一死。」

  說罷,嗚嗚的哭個不住。問官見此情形,深為可慘,遂喚左右道:「把她帶下去,把阿德氏帶來。」

  左右答應一聲,吆呼阿氏起來。此時阿氏因跪了許久,兩腿兩膝,皆已麻木。有皂役攙扶著,好容易忍痛站起,帶回監去,官人把德氏帶上,跪倒磕頭,口口聲聲,只說春英死的可慘,阿氏是被屈含冤,請求究治。問官聽了此話,因為正堂有諭,要切實究訊,少不得一面解勸,一面引誘,又一面恫嚇,一面威逼,變盡了審判方法,要從德氏口中套出實話。

  阿德氏眼淚婆婆,摸不清其中頭腦。只說我女兒年幼,不是害人的人。至於她作出什麼事來,我是一概不知。」

  問官聽罷,心裡犯了狐疑。阿德氏口供如此含混,可見阿氏所供,難免不無隱瞞之處。當時取了供詞,令將德氏帶下,將原告文光帶堂問話。左右一聲答應,將文光、托氏一齊帶到。問官道:「文光,你的兒媳婦,素日品行如何?」

  文光道:「肅日她品行端正,並沒有別的事情。今竟無緣無故,將小兒殺死,其中有無別故,領催就不知道了。」

  問官點了點頭。又問托氏道:「你兒媳婦自過門以來,夫婦和睦不和睦?」

  托氏道:「說和睦也和睦,居家度日,那有盆碗不磕的時候,偶然他夫妻反目,究竟也不算大事。」

  問官又點了點頭,告訴文光夫婦,下去聽傳。隨後將供詞繕妥,先給三堂打了稟貼。又把阿氏口供,謄清了幾份,送到各報館宣佈,好令各界人士。詳知內容。不想自把連日口供登報之後,惹起各界人士指出提督衙門種種的錯謬來。要知是怎麼錯謬,且看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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