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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回 泗洲城積善延嗣 寧輝山混一真元(3)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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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員外在家中喜氣洋洋,非常得意,望二娘生個兒子,東廚司命並祠堂內處處虔誠禱告,堂中也點了香燭,拜天拜地,只求二娘生產平穩,馮氏方有後人了。拜罷了,忙忙進去。但見房中十多個使女及院君多著急得了不得,只為那頭胎難產,人人害怕,個個在那裡念觀世音佛號。員外一看見,兩手搓搓也著急。看那範氏,咬緊銀牙,兩眉皺起,摸摸他身上同水冰一般。員外說:「啊,二娘,不可心焦,須要保重啊。」 範氏說:「啊唷,員外啊,可曉得吾腹中疼痛,宛比割肚抽腸,不知痛到何時方了。啊唷唷,痛殺哉口虐!安人啊,痛得實在難當,看來就要見閻王了。」 安人扶住了他,輕輕說道:「總須忍耐,不用慌忙。有所說的:瓜到熟時蒂自落,子出母胎就無妨的了。」 嚇得馮員外走頭無路,頓足揪胸,說道:「早知今日如此,當初不應娶妾,以後是再不敢同房的了。」 不知不覺,時候已交三鼓,恰好穩婆來了。見了員外、院君殷勤萬福。看看二娘娘,叫丫環取了水湯來,小心伏侍。那曉得房外登時一縷寶光向裡直射,頃刻之間照了滿房。房內眾人頭多打暈了,眼多張不開,大家慌忙,人人跌倒。那十三部真人保送孔雀明王來投入胞胎,打一個滾,二娘痛得宛比開膛。明王剛到產門,心中一想:「須記真經錦雞境,牢牢記著。」 又是穀六六一連兩滾,滾出產門來。范氏一暈,霞光多已散了,眾眼方能張開,多走到床前來看。三姐便高聲喊起來道:「啊呀員外,安人,勿好哉!」 員外說:「為什麼大驚小怪?二娘娘可曾產下否?」 「養是養個哉。」 員外問道:「是男是女?」 三姐道:「男勿是男,女勿是女,養了一個蛋出來哉。」 員外說:「啊,啊呀,啊呀呀!」 唬得那員外雙手亂搓,安人面多急白了,丫環個個嚇得骨也酥了。三姐道:「啊呀,好怪氣!式樣像鵝蛋,必然是個妖精。方才十幾個奇形怪狀的東西立在房門外,五顏六色的,遮得吾們眼睛多張弗開。啊呀,員外安人那,怎麼處呢?」 員外說:「家門不幸,生此怪物,馮楚江不要做人了。」 那員外是狠毒,連天便把蛋拿起來道:「孽障,妖怪!」狠狠的擲在地上。 丫環們說:「員外,勿是蛋,不知是什麼東西,到像石卵。」 員外說:「何以見得?」 丫環說:「丟勿碎。」 員外呵呵說道:「氣死了啊,氣死了!」 可憐那馮員外氣得雙眼昏花,顧氏安人氣如木瓜,老(三)娘沒興頭提燈便走。倒是個丫環彩華上前向安人說:「夜靜更深去叫他來的,二娘雖生了蛋,並不是姚家三姐差的,禮上應該謝謝他。」 員外說:「喝,家門不幸,安人,丫頭說的話你可聽見否?」 安人說:「你去取五百錢謝了他去。」 丫環說:「姚三姐外面去了。員外、安人,勿要心焦,待吾去便了。」 連忙喊住了姚三姐道:「你外面不可聲張。」 三姐道:「曉得。」 彩華便給了三姐青錢五百。那三姐一徑歸家。 且說馮家男女們多知二娘人生蛋,多說是一件希奇新文。有一個說:「你可記得東村王壽笤家,上年生一個兩頭人。今年後村倪天表家,又生一個人頭老虎身體,多是不祥之兆。今年決不是熟年了。」 那個說:「啊哥啊,吾們員外為人好,顧氏安人也是好人,一心望生個兒子接代傳宗。那說二娘人生蛋,是不祥之兆。」 閑文少說,再說那馮二娘發暈昏去,幸得丫環叫醒,自己方知生了一個蛋,又氣又羞。院君勸範氏道:「此是員外命內無子,馮家應該絕後,不幹你事,何須煩惱,保重身子是正經。」 馮員外便叫丫環道:「此蛋留他怎麼?悄悄拿來投在水中,切切不可與外人知道。」 丫環道:「啊呀員外,那是使勿得的。」 員外道:「有什麼使不得?」 丫環說:「雖只是蛋,到底員外的滴血。」 員外道:「胡說!拿去投在水中。」 丫環應聲:「是哉。」 那丫環取了蛋,手提燈球,血淋淋走下樓梯去了。安人苦勸馮員外道:「不可心焦,須保重身子。」 員外說:「啊喲,安人啊,吾本來原不想生兒子,抵當馮門絕後的。算起來多是你勸吾另娶了一房。那春霞有了孕,吾好不喜歡,日夜望到生產的日子。豈料今宵生了一蛋,而且是丟他不碎的怪東西。我今夜好似雀見米糠空快活,猶如畫餅充饑故事。設使外人知道,你吾夫妻有何面目?」 安人道:「員外,事已如此,不用心焦了。」 員外道:「安人啊,吾如今只好削髮為僧,諸事丟開,紅塵不染的了。」 安人道:「啊呀員外啊,這句話你說差了。妾身是女人家,你出家後教我們怎生是好?家業飄殘,有誰來管?那馮門永遠絕後了。」 員外道:「安人啊,如今是不絕而自絕的了喲。」 安人道:「員外啊,你年不過五十二,俗語說的,海水未幹人未老,後嗣總要靠在春霞身上。」 員外道:「呸!還要想這個念頭?吾馮明道除非做夢。」 安人道:「命內有兒終有的,你不必過分嗟呀。」 那安人苦勸員外一番,便叫丫環送一盞香茗與員外,參湯送與春霞吃。員外十分憐惜說道:「啊,二娘,這是吾命不好,不幹你事,只須你自己保重,不可冒風。明日去請個郎中來服藥調理便了。」 範氏道:「員外啊,多是吾的不是,生了一個怪東西,有何面再做人?但求一死而已。」 員外說:「使不得的。」 便叫丫環要小心伏侍,勿許走開一步,恐春霞做出意外事來。顧氏回到自己房中歇息,員外往書房裡去坐坐。 再說馮宅丫環把蛋去擲于水中,十三部真人在水中保護浮水而去。到了三十裡之外,有一座寧輝山,山下溪洞之中水就不多。這個地方有一座寧輝寺,內有一個有德行的和尚,法名也叫寧輝,靜守清規,焚修三寶。那日是八月十六,早上甯輝和尚便叫香夥溜哥拿幾件衣服去溪洞之中洗淨洗淨。那溜哥正在洗衣,水面上浮來一道細白光,定睛一看,心內想道:「原來一個蛋,潔白如霜。」 那蛋生出來時原有血的,在水中流泛了一夜,故而血已流乾淨了。溜哥道:「哈哈哈,吾道是甚麼,原來一個鵝蛋殼。緣何走到吾的衣裳上來?」 就將右手撈起來一看,「原來勿是一個蛋殼,囫囫圇圇的一個蛋。為何勿沉?有些奇怪。看來知道吾溜哥鵝蛋勿曾嘗過,送上門來請吾吃了。但吾是自幼弗肯吃私房食的,待吾去稟一聲老和尚,然後吃他。」 說得有理,放在這裡,淨完了衣裳再說。不多時,洗完了衣服,笑嘻嘻拿了蛋走時來說與甯輝知曉。甯輝長老見是一個蛋,連忙搖頭念道:「慈悲勝念千聲佛,作惡空燒萬姓香。我在此出家了五十年,粗衣淡飯,戒酒除葷,你卻因何取了他來?你這樣貪吃葷腥,連累吾僧家也有罪過了。」 溜哥道:「喲啐!勿許吃便罷了,有何嚕蘇?」 長老道:「還不拿去依舊放在水中!」 溜哥道:「是哉。」 長老道:「啊彌陀佛,罪過啊罪過。」 那溜哥出來就將衣服槳好了,立在天井裡,心內想道:「可惜那個鵝蛋吃不成,又要丟到水中去了。」 正要走時便住了步,暗暗想道:「吾想吃是罪過,哺一隻小鵝養養是勿妨的。那東面有個四娘姨,聞得他家帶哺小雞,那鵝蛋也交他的雞哺去,勿知哺出甚麼東西來?吾想蛋呷鵝蛋啊,哺得出來自然原是鵝的。」 便拿了蛋走到東邊半裡村,見了四姨娘,裝了笑面,就將鵝蛋的話說明瞭。四姨娘說道:「使的,哺出鵝來交回外甥便了。」 溜哥回到寺中,暫且不表。要知偷盜天書緣由,請看下回分解。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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