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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回 太宗渭橋立盟 藥師陰山奏凱(1)


  詩:
  畫幹朱旗迭嶂開,千秋玄嶽得追攀。
  宋人空祭飛來石,禹貢重尋大茂山。
  樹裹河流迷九曲,霜前軍令肅三關。
  新詩自愛蒼苔好,不是燕然勒石還。
  鄆州城頭曉角悲,魚山山路轉逶迤。
  征夫篝火來炙穀,客舍斧冰方作糜。
  披草曾尋曹植墓,獻花難問智瓊祠。
  村童相聚渾無賴,爭逐鈴聲送畫旗。
  西極明王款近關,旃裘半曳珥雙環。
  繁華初上千金堰,紫萃偷窺萬歲山。
  禁禦年深羌果美,沙陀天遠戍旗閑。
  漢家作意求龍種,爭及輸來汗馬班。
  聖明親賜萬方歸,雙舄猶循舊路飛。
  白晝雷聲生積水,青天虹影掛斜暉。
  江淮煙火逢寒食,京洛風塵化素衣。
  駟馬重過春好在,函關殘月莫依依。
  兵收塞北狼煙淨,詞整降夷帝業成。

  話說突厥聞知太宗殺了建成、元吉,自登大位,高祖退居後宮,便與諸將商議,欲乘大唐國勢未定,舉兵侵伐。頡利可汗部下有一驍將,覆姓耶律,名伯材,勸頡利結連突利可汗起兵,並力攻擊,許以割地平分,必獲全勝。頡利大喜,即便遣使前去。後遂命耶律伯材為元帥,調選副將令狐易牙等,起兵十萬,入寇烴州。登山越野,夜宿晨食,不只一日,已到渭水便橋之北,安了營寨。乃先遣心腹將士執失思力,來見太宗,探聽虛實。思力領旨,徑至東華朝前下馬候宣。黃門官報入,太宗傳旨:「宣進殿階!」

  執失思力朝拜已畢,奏說:「今有突厥二可汗,興百萬之眾,業已至近,其鋒甚銳,願與大唐決一雌雄!」

  大宗大怒,責之曰:「吾昔與汝可汗面結和親,遣贈金銀蜀錦無筭者,欲以敦鄰好耳。今汝可汗背盟入寇,寧無愧乎!汝雖生自戎狄,亦有人心,何得全忘大恩,自誇強盛!」

  喝令:「推出斬之!」

  思力驚惶失措。閃過蕭瑀、封德彝奏說:「此人外國來使,宜以禮遣。」

  太宗道:「我今遣還,虜必謂我怯,愈肆憑陵,不若殺之以示威!」

  瑀等力奏勸免。太宗乃囚思力于門下,即自全裝披掛,綽槍上馬,徑出玄武門。帶高士廉、房玄齡等,飛騎直至渭水。馬上大呼曰:「臊狗奴!曾見朕否?朕與汝約為兄弟,永不相犯,何負約入寇,欲來自送死耶?」

  突厥聞言大驚,眾皆下馬,羅拜地下,咸呼萬歲,聲聞數十裡。隨後唐兵擁至,旌旗蔽野,劍戟森嚴,各依次序,排列陣前。太宗把手一麾,令眾軍遠退,獨與頡利,只隔一水之地,二人對語。蕭瑀叩馬諫曰:「陛下何輕萬乘之尊,而與虜對語乎?」

  太宗曰:「吾籌之已熟,非卿所知!突厥所以敢傾國而來,直抵郊旬者,以我國有內難,朕新即位,不能抗禦故也。我若示之以弱,閉門自守,虜必縱兵大掠,不暇複製!故朕輕騎獨出,意若輕之,震耀軍容,使知我必戰。今虜既深入,必有懼心。與戰則克,與和則固,制服突厥,在此一舉,汝試觀之!」

  蕭瑀又奏說:「此等之人,人面獸心,亦宜謹防。」

  原來頡利見思力不返,又望見太宗挺身輕出,隊伍整齊,人馬威猛,疑有埋伏,遂有驚懼之狀,言語甚謙,又複遣使來請和。太宗許之,乃斬白馬,與頡利歃血,誓盟於便橋之上。突厥遂引兵而退。

  蕭瑀問說:「突厥未和之時,諸將爭戰,陛下不許,臣等以為疑。既而虜反自退,不識何故?」

  太宗道:「朕見突厥之眾,多而不整,君臣之志,唯賄是求。當其請和時,可汗獨在水西,韃官皆來謁我。我若將彼擒縛,因而襲擊其眾,勢如拉朽。再遣長孫無忌、李靖等,伏兵於幽州以待之。虜若奔歸,伏兵邀其前,大軍躡其後,滅之如反掌耳。所以不戰者,以朕即位日淺,國家未安,百姓未富,且當靜以撫之。倘一與虜戰,結怨既深,所損甚眾,虜或懼而修備,則吾未可得志矣。故卷甲韜戈,陷以金帛,彼既得所欲,勢必自退。使其志驕惰,不復設備,然後養威俟釁,一舉可滅也!將欲取之,必如與之,正此之謂。卿知之乎?」

  蕭瑀拜謝說:「陛下神機妙算,非臣等所及!」

  是日,太宗帶領眾將一行人馬還朝,群臣稱賀。大排筵宴,賞勞將士。

  正飲酒間,忽報伐州都督張公瑾來見。宣至駕前,公瑾朝拜已畢,奏說:「突厥急思歸計,乘勢追之,無有不勝,今何為聽其自去,不令追襲邪?」

  太宗曰:「頡利亦能用兵,彼軍馬雖退,必於險處埋伏,以防追兵。我若追之,正中其計,不若縱他遠去,緩以圖之,使虜不為提防也。」

  公瑾說,「頡利今雖受盟,其心暴狠,若不剿除,終為後患。況有可取之理!」

  太宗問說:「卿何以知其可取?」

  公瑾奏道:「臣知頡利縱欲逞暴,殺害忠良,親信佞奸,一也;頡利一向倚眾為國,今薛延陀諸部,況多悖叛,其勢已孤,二也;又突利諸將,各有小過,便不相容,離心者廣,三也;塞北不毛之地,今天寒霜早,其餱糧必不能接濟,四也;頡利今疏遠自己族類,反親委諸胡,若天兵一臨,必生內變,五也;先年中國之人,多有流入北地者,今不過所在嘯聚而已,若知大軍出塞,自然響應,六也。突厥有此六敗,是以知其可取!」

  太宗曰:「頡利既許和親,又從而討之,恐失信於外國。」

  公瑾又說:「昔漢高祖與項羽割鴻溝為盟,隨後高祖襲之,一戰成功。況虜乃無父無君之輩,何以信為?乘今糧餉豐足,人馬精強,兵至一鼓可滅矣!」


  太宗聞奏乃悟曰:「卿真金玉之論!」

  即刻傳旨,封李靖為都總管,張公瑾、李世績為副總管,薛萬澈為先鋒,其餘柴紹、尉遲恭等,皆分道進發。眾將領旨辭朝,下演武場,點選十五萬人馬,克日潛出長安,殺奔馬邑,來收定襄。

  行軍正遇三冬月,地凍河凝一片冰。
  羊角風飄寒透體,鵝毛雪舞冷侵人。
  將軍夜度關頭月,戰士朝穿嶺首雲。
  夜住曉行都莫論,軍行白道好安營。

  大軍正行之間,哨馬來報說:「此是白道地方,離定襄城已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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