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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圖奪嫡晉王樹功 塞亂源李淵惹恨(2)


  看官們,你道征伐是一刀一槍事業,勝負未分。晉王他是親王,高爵重祿,有甚不安逸,卻要做此事?原來晉王乃隋主次子,與太子勇俱是獨孤皇后所生,他卻不甘為下,起有奪嫡之念。知得獨孤最妒,朝臣中有蓄妾生子的,都勸隋主廢斥。太子因寵愛姬妾雲昭訓,失了皇后歡心,他就乘機陽為孝謹,陰布腹心,說他過失,稱己賢孝。到此又要謀統伐陳兵馬,貪圖可以立功,且又總握兵權,還得結交外臣以為羽翼。

  卻喜隋主素是個猜疑的人,正不肯把大兵盡托臣下,就命晉王為行軍兵馬大元帥,楊素為行軍兵馬副元帥,高熲為晉王元帥府長史,李淵為元帥府司馬。這高熲是渤海人,生來足智多謀,長於兵事。李淵成紀人,胸有三乳,曾在龍門破賊,發七十二箭,殺七十二人。更有兩個總管韓擒虎、賀若弼——都是殺人不眨眼的魔君——為先鋒,自六合縣出兵,楊素由永安出兵,自上流而下,一行總管九十員,勝兵六十萬,俱聽晉王節制。各路進發,東連滄海,西接川蜀,旌旗舟楫,連接千里。

  陳國屯守將士,雪片告急。施文慶與沈客卿,遏住不奏。及至僕射袁憲陳奏:要于京口、彩石兩處添兵把守,江總又行阻撓。這陳主也不能決斷,道:「王氣在此,齊兵三來,周師再來,無不摧敗。彼何為者耶?」

  孔範連忙獻謅說:「長江天塹,天限南北,虜馬怎能飛渡,總是邊將要作功勞,妄言:『臣每患官卑,虜兵若來,臣定作太尉公矣。』」

  施文慶道:「天寒,虜馬凍死,如何能來!」

  孔範又道:「可惜凍死了我家馬。」

  陳主大笑,叫袁憲眾臣,無可用力。這便是陳國禦敵的議論了。飲酒奏樂,依然如故。

  北來烽火照長江,血戰將軍氣未降。
  贏得深宮明月夜,銀箏檀板度新腔。

  直到日暮方覺。不期這日賀若弼領兵,已自廣陵悄悄渡江。韓擒虎又帶精兵五百,自橫江直犯彩石。守將徐子建一面奏報,一面要率兵迎敵。元旦各兵都醉,沒個拈得槍棒的。子建只得棄了兵士,單舸趕至石頭。又值陳主已醉,自早候至晚,才得引見。面道:「明日會議出兵。」

  次日鬼混了一日,到初四日分遣蕭摩訶、魯廣達等,出兵拒戰。內中蕭摩訶要乘賀若弼初至鐘山,擊其未備。任忠要精兵一萬,金翅三百艘,截其後路。都是奇策,都不肯聽。到了初八日,督各將鏖戰,其時止得一個魯廣達竭力死鬥,也殺賀若弼部下三百余人。孔範兵一交就走;蕭摩訶被擒。任忠逃回,陳主也不責他,與他金兩櫃,叫他募人出戰。誰知他到石子崗,撞了擒虎,便率兵投降,反引他進城。這時城中士庶亂竄,莫不逃生。陳主還呆呆在殿上等諸將報捷。及至聽得北兵進城,跳下御座便走。袁憲一把扯住,道:「陛下尊重,衣冠禦殿,料他不敢加害。」

  陳主道:「兵馬殺來,不是耍處。」

  掙脫飛走,趕入後宮,尋了張貴妃、孔貴嬪,道:「北兵已來,我們須向一處躲,不可相失。」

  左手綰了貴妃,右手綰了貴嬪,走將出來。行到景陽井邊,聽得軍聲鼎沸,道:「罷罷!去不得了,同一處死罷!」

  一齊跳入井。喜是冬盡春初,井中水涸,不大沾濕。後主道:「縱使躲得過,也怎生出得去?」

  凱歌換卻後庭花,簫鼓翻成羯鼓撾。
  王氣六朝今日歇,卻憐竟作井中蛙。

  三人躲了許久,只聽得人聲喧鬧,卻是隋兵搜劫珠寶宮女。止見正宮沈後端處宮中,太子深閉閣而坐,單不見陳主。眾軍四下搜尋。有宮人道:「曾見跑到井邊,莫不投水死了?」

  眾兵聞得,都來井中探望。井中深黑,微見有人。忙下撓鉤去搭。陳主躲過,鉤搭不著。眾軍無計,遂將大石投井中,試看深淺,好下井找尋。陳主見飛下石子,大喊起來道:「不要打我!快把繩子拋下,扯了我起來。」

  眾兵急取長繩,拋勾數十丈。又等了半日,聽得陳主道:「你等用力扯我,有金寶賞你,切不可扯不牢跌壞我。」

  初時兩人扯,扯不動。又加兩人,也扯不動。這些人道:「畢竟他是個皇帝,所以骨頭重。」

  一個道:「畢竟是個蠢物。」

  及至發聲喊,扯得起來,卻是三個人束做一堆,故這等沉重。眾人一齊笑將起來,簇擁了去見韓擒虎。陳主到也官樣,相見一揖。晚來賀若弼自北掖門入城,呼後主相見。後主見他威風凜凜,不覺汗流股戰。賀若弼看了,笑道:「不必恐懼,不失作一歸命侯。」

  著他領了宮眷,暫住德教殿,外邊分兵圍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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