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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薛萬徹殺出番營 張士貴妒賢傷害(2)


  這日天色已晚,過了一宵,次日天明。單講到前營內火頭軍薛仁貴,全身披掛,上馬端兵,同了八家弟兄,出到營外。李慶先摹旗,王心鶴掠陣,薑興本嘯鼓,薛禮沖到番營前,高聲大叫:「呔!番營下的,快報番狗蓋蘇文說,今有火頭爺爺在此叫戰,叫他早早出營受死!」

  有番營前把都兒射住陣腳,小番報進帥營去了。報:「啟上元帥,營外有南朝火頭軍,身穿白袍,口稱薛禮討戰。」

  那蓋蘇文聞了大唐老少英雄,到也不放在心上,如今聽見火頭軍三字,到吃了一驚:「我在建都,常常聞報火頭軍取關利害,從不曾會面,再不道到在鳳凰山會他起來。」

  帶馬抬刀,連忙結束停當,一聲炮響,營門大開,鼓嘯如雷,二十四面大紅蜈蚣幡,在左右一分,沖出營來。你道他怎生打扮:

  頭戴一頂青銅盔,高挑雉尾兩旁分。兜風大耳鷹嘴鼻,海下鬍鬚闊嘴唇;綠臉獠牙青赤發,倒生兩道大紅眉。身穿一件青銅甲,砌就龍鱗五色鎧;內襯一領柳綠蟒,繡成龍鳳戲珠爭。前後鴛鴦護心鏡,鏡映天下大乾坤。背插箭杆旗四方,大纛寶蓋鬼神驚。左首懸弓又插箭,慣射英雄大將才。腳登竅腦虎頭靴,踹定一騎混海駒。手托赤銅刀一柄,猶如天上英雄將。

  這蓋蘇文自道自能,趕出營來,抬頭一看,但見火頭軍怎生打扮:頭戴一頂亮銀盔,朱纓倒掛大紅緯。面如傅粉交滿月,平生兩道鳳鳥眉;海下齊齊嫩長髯,口方鼻直算他魁。身穿一件白銀鎧,條條銀葉照見輝;內襯一領白綾袍,素白無花腰系絛。吞頭銜住箭杆袖,護心鏡照世間妖。左邊懸下震天弓,三尺神鞭立見旁。手端丈八銀尖戟,白龍駒上逞英豪。

  這蓋蘇文見穿白小將來得威風,就把馬扣住,說道:「那邊穿白將,可就是火頭軍薛禮麼?」

  仁貴說:「然也!你既曉得火頭爺爺大名,何不早早自刎,獻首級過來!」

  蓋蘇文呵呵冷笑,叫聲:「薛禮,你乃一介無名小卒,焉敢出口大言!不過本帥不在,算你造化,由汝在前關耀武揚威,今逢著本帥,難道你不聞我這口赤銅刀利害,渴飲人血,餓食人肉?有名大將,尚且死在本帥刀下,何在你無名火頭軍祭我刀口?也不自思想。你不如棄唐歸順,還免一死,若有牙關半句不肯,本帥就要劈你刀下了。」

  仁貴道:「你口出大言,敢就是什麼元帥蓋蘇文麼?」

  那蘇文應道:「然也!你既認得本帥之名,為何不下馬受縛。」

  薛禮微微冷笑說:「你這番狗,前在地穴內仙女娘娘法旨,曾有你之名,這是我千差萬差,放汝魂魄。今投凡胎,在這裡平地起風波,連傷我邦大將數員,恨如切齒。我也曉得你本事不醜,今不一鞭打你為齏粉,也算不得火頭爺本事高強。快放馬過來!」

  蓋蘇文聞得火頭軍利害,這叫先下手為強。把赤銅刀雙手往頭上一舉,喝一聲:「薛禮照我的刀罷!」

  插這一刀,望薛禮頂梁上砍將下來。這一首薛仁貴說聲:「來得好!」

  把杆方天戟望刀上噶啷這一梟,刀反望自己頭上跌下轉來。說:「唷!果然名不虛傳,好利害的薛蠻子。」

  豁刺衝鋒過去,圈得轉馬來。蓋蘇文刀一起,插望著仁貴又砍將過來。薛禮把戟梟在一邊,還轉戟,望著蓋蘇文劈前心刺將過來。這蓋蘇文說聲:「來得好!」

  把赤銅刀望戟上噶啷這一抬,仁貴的兩膊多震一震。說:「阿唷,我在東遼連敵數將,從沒有人抬得我戟住。今遇你這番狗抬住,果有些本事了。」

  打馬交肩過去,英雄閃背回來。仁貴又刺一戟過來,蓋蘇文又架在一邊,二人大戰鳳凰山,不分勝敗。正是:棋逢敵手無高下,將遇良才各顯能。一來一往鶯轉翅,一沖一撞鳳翻身。刀來戟架叮噹響,戟去刀迎放火星。八個馬蹄分上下,四條膊子定輸贏。

  你拿我,麒麟閣上標名姓;我拿你,逍遙樓上顯威名。二人殺到四十衝鋒,八十照面,並無高下。蓋蘇文好不利害,把赤銅刀起一起,望仁貴劈面門,兜咽喉,兩肋胸膛,分心就砍。薛仁貴那裡放在心上,把畫杆戟緊一緊,前遮後攔,左鉤右掠,逼開刀,架開刀,捧開刀,攔開刀,還轉戟來,左插花,右插花,蘇秦背劍,月內穿梭,雙龍入海,二鳳穿花,颼颼颼的發個不住。這蓋蘇文好不了當,掄動赤銅刀,上護其身,下護其馬,迎開戟,擋開戟,遮開戟。這青龍與白虎,殺個不開交。一連戰到百十餘合,總無勝敗。

  殺得蓋蘇文呵呵喘氣,馬仰人翻,刀法甚亂;薛仁貴汗流脊背,兩臂酸麻。

  「呵唷,好利害的番狗!」

  蘇文道:「阿唷,好驍勇的薛蠻子!」

  二人又戰起來了。這一個恨不得一戟挑倒了沖天塔,那一個恨不得一刀劈破了翠屏山,好不了當的相殺!只見:陣面上殺氣騰騰,不分南北;沙場上征雲靄靄,莫辨東西。狂風四起,天地鎖愁雲:奔馬揚塵,日月蔽光華。那二人勝比天神來下降,那二馬好似餓虎下天臺。兩邊戰鼓似雷聲,暮動旗幡起色雲。炮響連天,嚇得芸館書房才子頓筆;呐喊齊聲,驚得閨房鳳閣佳人停針。正是鐵將軍遇石將軍。殺得一百四十回合,原不分輸贏。


  那蓋蘇文心中暗想:「久聞火頭軍驍勇,果然名不虛傳。本帥不能取勝,待我放起飛刀,傷了火頭軍,就不怕大唐兵將了。」

  蘇文算計已定,一手把刀招架,一手掐訣,把葫蘆蓋拿開,口中念動真言,飛出一口柳葉飛刀,青光萬道,直望薛仁貴頂上落將下來。這薛禮抬頭看見,明知是飛刀,連忙把戟按在判官頭上,抽起震天弓,拿出穿雲箭,搭住在弓弦,飛飛颼颼的一箭射將過去。只聽刮喇喇一聲響,三寸飛刀化作青光,散在四面去了。那番嚇得蘇文魂不附體,說:「阿呀,你敢破我飛刀!」

  颼颼颼,連發出八口柳葉飛刀,陣面上多是青光,薛禮驚得手忙腳亂。當年九天玄女娘娘曾對他講,有一口飛刀,發一條箭,如今蓋蘇文發八口起來,仁貴就有箭八條,也難齊射上來。所以仁貴渾身發抖起來,說:「阿呀!」

  無法可躲,只得拿起四條穿雲箭,望青光中一撒,只聽得括拉拉拉連響數聲,青光飛刀盡被玄女娘娘收去,五條箭原在半空中。此是寶物不落下來的。仁貴才得放膽,把手招,五支箭落在手中,將來藏好,提起方天戟。那邊蓋蘇文見破飛刀,魂不在身,說:「嗄唷!罷了,罷了。本帥受木腳大仙賜刀。你敢弄起鬼魔邪術,破我飛刀,與你勢不兩立。我不一刀砍汝兩段,也誓不為人了。」

  把馬一催,二人又戰起來。殺了八個回合,蓋蘇文見飛刀已破,無心蠻戰,刀法漸漸松下來。仁貴戟法原高,緊緊刺將過來,蘇文有些招架不住,卻被薛禮把剛牙一挫,喝聲:「去罷!」

  插一戟,直望蘇文面門挑將進來。蓋蘇文喊聲:「不好!」

  把赤銅刀望戟上噶啷這一抬,險些跌下雕鞍,馬打交肩過來。薛仁貴抽起一條白虎鞭,喝聲:「照打罷!」

  三尺長鞭,來得利害,手中量一量,到有三尺長白光,這青龍星見白虎鞭來,說:「阿呀,我命死矣!」

  連忙閃躲,鞭雖不著,只見白光在背上晃得晃,痛徹前心,鮮紅血噴,把那銅刀拖落,二膝一催,豁喇喇望營前敗將下去。仁貴道:「番狗,你往那裡走,還不好好下馬受縛!」

  隨後追趕。蘇文進了營盤,小番射住陣腳,仁貴只得回進自己營盤。張士貴大喜,其夜犒賞薛禮,不必表他。

  單講到蓋蘇文進入帥營,跨下馬鞍,抬過赤銅刀,將身坐下。嗄唷說:「好利害的火頭軍!本帥實不是他敵手。」

  就把須上血跡抹下,用活血酒在此養息。忽後營走出來:一位閉月羞花女,卻是夫人梅月英。

  畢竟不知這位夫人,如何話說,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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