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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回 報德祠酬恩塑像 西明巷易服從夫(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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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且慢提李靖回寓,再說秦叔寶押著禮物,進越公府中來。原來天下藩鎮官將,差遣齎禮官吏,俱各派在各幕僚處收禮物。那些收禮的官,有許多難為人處:凡資禮官員,除表章外,各具花名手本,將彼處土產禮物相送。稍不如意,這些收禮官苛刻起來,受許多的波累。那山東一路禮物,卻派在李玄邃記室廳交收。是時秦瓊到來,玄邃看見,慌忙降級迎接,喜出意外。叔寶呈上表章禮儀,玄邃一覽,叫人盡書,私禮盡璧。遂留叔寶到後軒取酒款待,細談別後蹤跡。叔寶把遇見王伯當同來的事,說了一遍。「但恐兄長事冗,不能出去一會。」 並說:「遇見李靖,資貌不凡,豐神卓犖。适才府門外傾慕,如同夙契。小弟出去,就要到他寓所一敘。回書回批,乞兄作速打發。」 玄邃見說,命青衣斟酒,自己卻在案旁揮寫回書回批,頃刻而就,付與叔寶。分手時,玄邃囑託致意伯當,不得一面為恨。 叔寶別了玄邃,竟到西明巷來,李靖接見喜道:「兄真情人也。」 坐定便問:「兄年齒多少?」 叔寶道:「二十有四。」 又問道:「兄入長安時,可有同伴否?」 叔寶隱卻下處四個朋友,便說:「奉本官差遣齎禮,止有健步兩名,並無他人。兄長為何問及?」 李靖道:「小弟身雖湖海飄蓬,凡諸子百家,九流異術,無不留心探討。最喜的卻是風鑒。兄今年正值印堂管事,眼下有些黑氣侵人,怕有驚恐之災,不敢不言。然他日必為國家股肱,每事還當仔細。小弟前日夜觀幹像,正月十五三更時候,彗星過度,民間主有刀兵火盜之災。兄長倘同朋友到京,切不可貪耍觀燈遊玩。既批回已有,不如速返山東為妙。」 一番言語,說得叔寶毛骨依然。念著齊國遠在下處,恐怕惹出事來。慌忙謝別了李靖,要緊回下處。 今再說張美人,得了官吏回復明白,進內自思道:「我張出塵在府中,閱人多矣,未有如此子之少年英俊者,真人傑也。他日功名,斷不在越公之下。剛才聽他言語,已知他未有家室。想我在此奉侍,終非了局;若舍此人,而欲留心再訪,天下更無其人。若此人不是我張出塵為配,恐彼終身亦難定偶。趁此今夜,非我該班,又兼府中演戲開宴之時,我私自到他寓所一會,豈不是好?」 主意已定,把室中箱籠封鎖,開一細帳。又寫一個稟帖,押在案上。又恐街上巡兵攔阻,轉到內完去,把兵符竊了。改裝做後堂官兒,提著一個燈籠,便大模大樣,走出府門。未有裡許,見三四個巡兵問道:「爺是往裡去的?」 張氏道:「我是越府大老爺,有緊要公子,差往兵馬司去的。你們問我則甚?」 那巡兵道:「小的問一聲兒何礙?」 說罷,大家鳴鑼擊梆的去了。 不移時,已到府前西明巷口。張美人數著第三家,見有個大門樓,即便叩門。主人家出來看了,問:「是會那個爺的?」 張氏道:「三原李爺,可是寓在此?」 主人道「進門東首那間房裡。」 張氏見說,忙走進來。其時李靖夜膳過後,坐在房中,燈下看那龍母所贈之書,只聽見敲門,忙開門出來一看: 烏紗帽,翠眉束鬢光合貌。光含貌,紫袍軟帶,新裝偏巧。粉痕隱映櫻桃小,兵符手握殷勤道。殷勤道,疑城難破,令人思杳。 張美人走進,將兵符供在桌上,便與李靖敘禮坐定。李靖問道:「足下何處來的?到此何干?」 張氏道:「小弟是越府中的內官姓張,奉敝主之命差來。」 李靖道:「有甚見教?」 張氏道:「適間敝主傳弟進去,當面囑吩許多話,如今且慢說。先生是識見高廣,穎悟非常的人,試猜一猜。若是猜得著,乃見先生是奇男子,真豪傑。」 李靖見說:「這又奇了,怎麼要弟猜起來?」 低頭一想便道:「弟日間到府拜公之時,承他屈尊優待,殷勤款洽,莫非要弟為其人幕之賓否?」 張氏道:「敝府雖簿書繁冗,然幕僚共有一二十人,皆是多材多藝之士,身任其責。不要說敝主不敢有屈高才,設有此意,先生斷不肯在楊府作幕,請再猜之。」 李靖道:「這個不是,莫非越公要弟往他處作一說客,為國家未雨綢繆之意?」 張氏道:「非也,實對先生說罷了。越公因有一繼女,才貌雙絕,年紀及笄,越公愛之,不啻己出。今見先生是個英奇卓牽,思天下佳婿,未有如先生者,故傳旨與弟,欲弟與先生為氤氳使耳。」 李靖見說道:「這那裡說起!弟一身四海為家,跡同萍梗;況所志未遂,何暇議及室家之事?雖承越公高誼,然門楣不敵,尊卑有褻,此事斷乎不可,煩兄為我婉言辭之。」 張氏道:「先生何其迂也,敝主乃皇家重臣,一言之間,能使人榮辱。倘若先生贅入豪門,將來富貴未可量,何乃守經而遽絕之,先生還宜三思。」 李靖道:「富貴人所自有,姻緣亦斷非逆旅論及,容以異日。如再相逼,弟即此刻起身,浪遊齊楚間矣!」 張氏正容道:「先生不要把這事看輕了,倘弟歸府,將尊意述之,設敝主一時震怒,先生雖有雙翅,亦不能飛出長安,那時就有性命之憂了。」 李靖變了顏色,立起身來道:「你這官兒,好不惱人。我李靖豈是怕人的!隨你聲高勢重,我視之如同傀儡。此事頭可斷,決不敢從。」 兩人正在房裡亂嚷,只聽見間壁寓的一人,推門進來,是武衛打扮,問道:「那位是藥師兄?」 李靖此時氣得呆了,隨口應道:「小弟便是。」 張氏注目,把那人一看,忙舉手道:「尊兄上姓?」 那人道:「我姓張。」 張氏道:「妾亦,」說了兩個字,縮住了,忙改口道:「這小弟亦姓張,如若不棄,願為昆仲。」 那人見說,複仔細一認,哈哈大笑道:「你與我結弟兄甚妙。」 那時李靖方問道:「張兄尊字?」 那人道:「我字仲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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