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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六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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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狗一躍而前,首先去搶那把匕首,等拾起轉身,只見老朱亦已趕到,一腳踩住姓陳的。驚險已過,看熱鬧的路人都圍了上來——姓陳的穿著號衣,而阿狗和老朱都是便衣,大家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不免愕然相詢。 「我們是總督衙門派出來的,」老朱高聲宣揚,「專為捉拿逃兵,現在沒事了,大家散散!」 聽說是總督衙門便衣的番役,都怕惹事,紛紛各散。阿狗便說:「到前面土地廟去!」 老朱的手腳很俐落,面對著姓陳的,先拉住他的右手,然後伏身一轉,姓陳的右手已從他右肩拉到前面;接著將腰一挺,像屠夫負豬似地,背起姓陳的,直奔土地廟放在神龕的前面。 「老朱,」姓陳的到此時才開口,「自己弟兄,有話好說,你何必跟我過不去?」 「便宜你!」老朱低聲喝道:「你把我們的面子掃光了,就要你的命並不為過。你如果還當我自己人,就老實對我說。」 「說甚麼?」姓陳的呻吟著。 「你是不是趙忠的探子?」 「也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不過,有啥消息,通句話而已。」 「那還不是探子?」老朱問道:「你今天來看趙忠,有甚麼消息告訴他?」 「你不是不知道!何必還要我說?」 老朱點點頭又問:「為甚麼一去好久不出來?趙忠不在家?」 「是的。剛剛回來!」 「你就一直在那裏等!為甚麼不可以告訴他的手下?」 「因為,」姓陳的老實答道:「我看你在湯圓店等,不敢出來。」 正問到這裏,阿狗到了,看見他們在談話,有意試探,特地將腳步停住,在廟口張望。 老朱看到了,卻無表示,繼續發問:「你跟趙忠怎麼說的?」 「我說,有人要抓吳四。」 「你沒有說是誰要抓吳四?」 「沒有!」姓陳的答說:「趙忠倒是問我了,我叫他不必問。」 「為甚麼你不說?」 「不是總督要抓他嗎,我說了,不就是出賣總督,良心上過不去。」 看來不像撒謊,老朱鬆了一口氣,向阿狗招招手,請他過來。 「還好,他總算沒有『賣原告』;情有可原,看我的份上,放寬一步吧!」 阿狗心知他顧著同鄉之誼,便賣他一個面子,「好!你說怎麼就怎麼。不過,」他加重語氣說:「我們事情要辦通。」 「那當然!」老朱轉臉又問:「你說了要抓吳四,趙忠怎麼表示?」 「他說:他們抓不到的。」 「有沒有派人去通知吳四躲起來?」 「沒有!只說:『我知道了。你回去,有消息隨時來通知。』」 一語未畢,阿狗倏地拔腳飛奔——他的眼尖,發覺朱友仁從廟前經過;這個意外的機會,十分寶貴,所以顧不得向老朱一句交代,趕著要去抓住那個機會。 「友仁兄!友仁兄!」 朱友仁回頭一看,略有些驚喜地:「是你!」 「是我。友仁兄,你還記得不記得我?」 「一起喝過酒,吃過大閘蟹,怎麼不記得?」朱友仁問:「你在這裏幹甚麼?」 「我在等你,等了你好些時候了。」 「等我?有甚麼事?怎麼想起來在這裏等我。」 「誰不知道你是趙總管面前的紅人?每天都要到趙府上來的,在這裏等,一定等得著的。」 這頂無形中的高帽子,套在朱友仁頭上,立見奇效;只見他笑逐顏開,異常得意地說:「你倒真是識竅!」接下來便是慨然的語氣:「好吧,你說!有甚麼事找我?」 「長話短說,上次為我姊姊的事,好生過意不去。我姊姊想跟你好好談一談,她那地方自然不便。友仁兄,急著要見你,就是想請你約地方,約辰光。我姊姊在那裏等我的回話,沒有個交代,我不敢去見她的面。」 「真的?」朱友仁又驚又喜地問:「她怎麼又改了主意了呢?」 阿狗把頭低下來,是那種難於出口的神態,但終於還是回答了:「你知道的,像她們過的日子,怎麼能守庵堂裏的規矩?」 「啊,不錯!」朱友仁如夢方醒似地,「我應該想得到。」 「那,」阿狗催問著,「請你吩咐了,我好回去說。」 「辰光倒無所謂,就是地方,」朱友仁搔搔頭皮,沒有再說下去。 「我倒有個地方,知道方便不方便?」 「啥地方?為啥不方便?」 「不方便的原因不必說,只說地方,最穩當不過的是到府上。」 「那也沒有甚麼不方便。」 這樣的答話,便是完全接納了建議的表示,阿狗立即問道:「啥辰光?」 「就是今天傍晚好了。」 「好!」阿狗又問:「府上在哪裏?」 「在學宮後面。」朱友仁細細說明了他的住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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