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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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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飛勃然變色,但顯然地,他抑制著自己,問道:「去幹什麼?」 「去做事。」 「什麼地方?」秦飛斜視著她說,「舞廳、酒家,還是燈戶?」 李幼文肺都要氣炸了,恨不得狠狠給他一嘴巴,然而淫威之下,她充其量只是撒嬌地罵兩聲「王八蛋」而已。 「再不然就是酒吧?」 「去你的,王八蛋,你侮辱我!」 「侮辱你?哈!哈!我道歉,向你這高貴的小姐!」 「你這種態度算什麼?我在跟你談問題,誰跟你開玩笑?」 「我也沒有心思跟你開玩笑。做舞女也是職業,那算什麼侮辱。你說侮辱,我只好道歉,道了歉,你又說我跟你開玩笑。」說到這裡,秦飛突然沉下臉來,「你到底要怎麼樣,沒有關係,你痛快說好了!」 「我到高雄一家公司去做事。目的為了你,免得你鬧出事來。」 秦飛皺緊了眉:「為了我?免得鬧事?你講的什麼屁話,我不懂。」 「 當然我要細細講給你聽。不過你這種態度不行!」 「要什麼態度?立正聽你訓話?」 「我們在研究問題。」 「我沒有問題。」 「你沒有,我有。我的問題,算不算你的問題?」 「好吧!」秦飛讓步了,「研究,研究。」 他坐了下來,仍然不安分,一把拉住李幼文,在她胸前摸索著。 她只好聽任他胡鬧,趁他高興時,趕緊把話說清楚:「實際上我是為了你,我要避開章敬康……」 「為什麼你要避他?」他打斷她的話說。 「你又來了!」李幼文真是忍不住了,「到底准不准我說話?」 「誰說不準你?」 「那你得讓我說完才行啊!」 「好!好!你說。我不開口,等你說完我再說。」秦飛身子往後一倒,雙手交叉,置在腦後,很深沉地看著李幼文。 她知道他的習慣,這個姿態是將展開爭辯的準備,但話已說到這裡,她無法退縮,便又接著說道:「你要章敬康從此不跟我往來,這是可以的,但需要有一種方法斷絕往來。跟他直接說是不行的,你該知道,書呆子都有股倔脾氣。」 說到這裡,她停了下來,等候他的反應。 「說下去!」他命令著。 「另一方面你應該諒解我的困難。我對他毫無意思,可是他替我母親找到免費的醫院,治好了病。所以我沒有辦法對他說什麼傷感情的話。」 「這就是意思。」 「什麼意思?你說這話什麼意思?」李幼文忍住氣說,「一個人總應該是人,不是不知好歹的畜生。你想想,換了你,是不是該這樣?」 「我為什麼要這樣?橋歸橋,路歸路,他對你媽好是一回事,你不理他,明明白白告訴他:『從此以後,你不准來找我。』又是一回事。」 「這樣無緣無故翻臉無情,證明你就是個不知好歹的畜生!」李幼文惡毒地咒駡,「你這個十惡不赦,遲早要到馬場町去的傢伙!」 秦飛笑了——那是陰冷的獰笑:「你是為了那姓章的罵我,這筆賬得記在那小子頭上。」 「你講不講理!」李幼文真急了,雙手抓住他胸前的衣服亂揉著,「跟人家毫不相干,找上人家幹什麼?」 「你看你!」秦飛斜睨著,用鄙夷的聲音,撇著嘴說,「這麼拼命幫著那小子,還說沒有『意思』!他媽的,叫我哪隻眼看得上你?」 這下李幼文頓然憬悟了,失悔不已,也恨自己太笨,不管秦飛是不是故意試探,都不該表現得這樣著急,倒好像真的對章敬康多麼關切似的。 又氣又恨的李幼文,一下發了狠勁,俯下頭去,一口咬住秦飛肩上的肌肉。秦飛疼得哇哇直叫,反手一掌重重摑在李幼文臉上。 「我恨死你這個鬼!」她咬牙切齒地罵。 秦飛是一定程度上的虐待狂,但也有受虐傾向,讓李幼文這樣又咬又罵,反覺得很夠味。「他媽的!」他笑著罵道,「你要謀殺親夫啊?」 「死不要臉!」李幼文又瞪了他一眼。 「你看!好深的兩個狗牙齒印!」秦飛歪著頭,看著肩上被咬的地方。 李幼文倒有些心疼了,看著被咬處確有極深的齒印,而且有紅紅的血痕,便找了塊創可貼,細心地貼在傷處。 「別理它!」 秦飛身子一側,把李幼文拉倒了下來,面對面地倒臥著。四片嘴唇粘在一起,起碼有五分鐘之久。 「阿文!」秦飛用相當溫柔的聲音說,「你那件事,今天不要談了,好吧?」 李幼文急於要解決問題,而且看他又高興了,更不肯放過機會,搖搖頭說:「不行,要談。這是個大問題,不談不行的。」 「談下去我還是要反對的,那又何必談呢?」 「只要你有理由,可以反對。」 「沒有理由呢?」 「我要反對你的反對!」 「哼!」秦飛微微冷笑說,「你真是膽子越來越大了!」 「我有理由。我想把事情擺平,大家安逸。我一切為你,我怕什麼!」 「喲,你倒真說得好聽。」秦飛停了一下又說,「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為了避開章敬康,你到高雄找了事做,是不是?」 「你知道了就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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