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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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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幫手。沒有幫手怎麼做?」 「七姐夫不是一等一的幫手?」 「那是外頭的。內裏還要個好幫手。」七姑奶奶舉例以明,「譬如說,端午節到了,光是送節禮,就要花多少心思,上到京裏的王公大老倌,下到窮親戚,這一張單子開出來嚇壞人。漏了一個得罪人,送得輕了也得罪。」 「送得重了也要得罪人。」羅四姐說,「而且得罪的怕還不止一個。」 「一點不錯。」七姑奶奶沒有再說下去。 *** 到了為胡雪巖餞行的那一天,七姑奶奶剛吃過午飯,羅四姐就到了。一到便問:「七姐,你有沒有工夫?」 「啥事情?」 「有工夫,我想請七姐陪我去買帶到杭州的東西。還有,我想請人替我寫封家信。」 七姑奶奶心想,現成有老馬在,家信為什麼要另外請人來寫?顯見得其中另有道理;當時便不提購物,只談寫信。「你要尋怎樣的人替你寫信?」 「頂好是——」羅四姐說:「像七姐你這樣的人。」 「我肚子裏這點墨水,不見得比你多,你寫不來信,我也寫不來。」七姑奶奶想了一下說:「這樣,買東西就不必你親自去了,要買啥你說了我叫人去辦。寫信,應春要回來了,我來抓他的差。」 「這樣也好。」 於是,七姑奶奶把她的管家阿福叫了來,由羅四姐關照;吃的、用的,凡是上海的洋廣雜貨,在內地都算難得的珍貴之物,以至於阿福不能不找紙筆來開單子。 「多謝管家。」羅四姐取出一張五十兩的銀票,剛要遞過去,便讓七姑奶奶攔住了。 「不必。我有摺子。」 阿福不肯接,要看主婦的意思。七姑奶奶已猜到她所說的那個取貨的摺子,必是胡雪巖所送。既然她不肯用,又不願要別人送,那就不必勉強了。 「好了,隨你。」 有她這句話,阿福才接了銀票去採辦。 恰好古應春亦已回家,稍微休息一下,便讓七姑奶奶「抓差」,為羅四姐寫家信。 「這樁差使不大好辦。」古應春笑道:「是像測字先生替人寫家信,你說一句我寫一句呢?還是你把大意告訴我,我寫好了給你看,不對再改。」 「哪種方便?」 「當然是說一句寫一句來得方便。」 「那末,我們照方便的做。」 「好!你請過來。」 到得收房裏,古應春舖紙吮筆,先寫下一句:「母親大人膝下敬稟者」,然後抬眼看著坐在書桌對面的羅四姐。 「七姐夫,請你告訴我娘,我在上海身子很好,請她不要記掛。她的肝氣病好一點沒有?藥不可以斷。我寄五十兩銀子給她,吃藥的錢不可以省。」 「嗯,嗯。」古應春寫完了問:「還有。」 「還有,託人帶去洋廣雜物一網籃,親戚家要分送的,請老人家斟酌。糖食等等,千萬不可讓阿巧多吃——」 「阿巧是什麼人?」古應春問。 「是我女兒。」 「託什麼人帶去要不要寫?」 「不要。」 「好。還有呢?」 「還有。」羅四姐想了一下說,「八月節,我回杭州去看她。」 「還有?」 「接到信馬上給我回信。」羅四姐又說:「這封信要請烏先生寫。」 「古月胡,還是口天吳?」 「不是。是烏鴉的烏。」 「喔。還有呢?」 「沒有了。」 古應春寫完唸了一遍,羅四姐表示滿意,接下來開信封,他問:「怎麼寫法?」 「請問七姐夫,照規矩應該怎麼寫?」 「照規矩,應該寫『敬煩某人吉便帶交某某人』下面是『某某人拜託』。」 「光寫『敬煩吉便』可以不可以?」 當然可以。古應春是因為她說不必寫明託何人帶交,特意再問一遍,以便印證。現在可以斷定,她是特意不提胡雪巖的名字。何以如此,就頗耐人尋味了。 *** 羅四姐一直到臨走時,才說:「胡大先生,我有一封信,一隻網籃,費你的心帶到杭州,派人送到我家裏。」她將信遞了過去。 「好!東西呢?」 「在我這裏。」七姑奶奶代為答說。 「胡大先生哪天走?」 「後天。」 「那就不送你了。」羅四姐說。 「不客氣,不客氣。」胡雪巖問:「要帶啥回來?」 「一時也想不起。」 「想起來寫信給我。或者告訴七姐。」 等送羅四姐上了車,七姑奶奶一走進來,迫不及待地問她丈夫:「羅四姐信上寫點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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