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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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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賬算得好清楚。」阿娃笑道:「談不到借,也談不到還。你自己的錢隨便你願意怎麼用!……」 鄭徽聽她語氣中有負氣的意味,便搶著想解釋,但剛叫了一聲「阿娃」,就讓她阻止住了。 「你別忙!」她按著他的手說,「我還有話。我一點不反對,這是好事,如果我有私蓄,我也願意盡一份力,但我沒有——我想要什麼,姥姥給什麼,不必有私蓄。所以你不用顧忌我,儘管照你自己的意思去辦。你認為對的,我也一定認為對。只是別讓姥姥知道這回事。一郎,你懂我的意思嗎?」 「怎麼不懂。阿娃,你真好!」他雙手圈抱著她的身子,親著她的耳鬢說。 她就這樣讓他抱著。每當她在他的懷中時,她的心裏就像注滿了蜜汁;她也喜歡伏在他的胸前,聽他的心跳——那彷彿是她自己的心跳,常使她栩栩然進入忘我的境界。 東市的銅鉦響了,是日沒前七刻收市的信號。急促響亮的金聲,提醒熙來攘往的行人回家;也提醒鄭徽,該是赴約的時間了。 「你去吧!」阿娃伸手替他整一整巾眼,說:「我等著聽你的好消息。素娘癡心得很,蹉跎生變,韋十五郎會悔恨一輩子。」 「你呢?」鄭徽還捨不得放開她,故意找些話說,來拖延時間,「你是不是也像素娘那樣癡心?」 「我才不那麼傻。誰要負心,我自有辦法對付他。」 「什麼辦法?說給我聽聽!」 「你好防備,是不是?」阿娃嬌憨地做了一個鬼臉。 鄭徽歡暢地大笑,又在她頰上親了一下,才一步一回頭地出了西堂。 他沒有帶僕從,也沒有騎馬,徜徉著來到韋家。韋慶度果然遵照約定,不邀別的賓客,只在他的幽靜的書齋中,設一席精緻的酒果來款待他。 斟了第一巡酒,韋慶度就說:「有事,你開門見山談吧!」 「還不是你跟素娘的事。」鄭徽把要說的話,早想好了,從容不迫地答道:「你那天有這話:最後有個萬試萬靈的辦法,你也已經在準備了。不用說,那是準備替素娘贖身,八百貫非立時可辦,只怕緩不濟急。祝三,現在不是講虛面子的時候,負氣更足以壞事,只有那八百貫早早湊齊,才是正辦。」他從衣袖中,取出一百五十貫「大唐寶鈔」,又說:「祝三,我量力而為,你不許推辭。否則,就是你不拿我當個肝膽之交。」 韋慶度斂容靜聽,神色肅然。等他說完,沉著地點一點頭,說:「錢,我不敢領,你的這番盛意,我終身不忘。」 ▼第五章 從此以後,鄭徽和韋慶度的交往更密切了,幾乎宴無虛席,鄭徽不是折柬韋慶度和素娘來玩,就是攜著阿娃到韋家去拜訪。但他很少到王四娘家去,這原因,韋慶度和素娘也很瞭解,是由於阿蠻的緣故——鄭徽不願意讓阿娃和阿蠻在一起,免得他左右為難。 除了為阿娃調脂弄粉以外,鄭徽最感興趣的事,就是所謂「私試」,不斷向韋慶度打聽消息。大約半個月以後,韋慶度笑嘻嘻地來告訴他,第一場私試的日期,已經有了。 「喔,哪一天?在什麼地方?有些什麼規矩?是誰主辦?」 「好了,好了!」阿娃攔住他的話:「你倒是讓十五郎慢慢告訴你嘛。這麼性急幹什麼?」 鄭徽自己也好笑了,「好吧,」他向韋慶度說,「你先把一切情形說給我聽聽。等有不明白的地方,我再問你。」 「這場私試,是個姓朱的『棚頭』發起的……」 這第一句話鄭徽就不明白,急忙問說:「什麼叫『棚頭』?」 韋慶度為他解釋,舉子互結朋黨,彼此傾奪,稱為「棚」;棚有「棚頭」——推舉有聲望、有辦法的人擔任。所謂「辦法」,即是奔走權貴之門,廣通聲氣,竊盜虛名,用來影響試官的視聽,以便易於及第。 「這樣說,我不必參與他們的私試,沒有什麼意思!」鄭徽不屑地說。 「這倒不然。私試原是為了觀摩,一切規矩,大致都照正式考試的辦法,一樣也要糊名,而且敦請前輩進士擔任主司,沒有什麼弊端,也用不著舞弊。」 聽了這話,鄭徽方始釋然,決定仍舊參與這一場私試。 這一場私試分兩天考,第一天試雜文,第二天試策問。按照禮部試進士的辦法,共考三場,第一場「帖經」——默寫經文,那完全是記誦之學的硬功夫,在私試中並無意義,所以取消了。 「在什麼地方?」鄭徽問。 「那姓朱的棚頭——朱贊的舅家,河東節度使的府第,地方很寬敞。一切供應,都由朱贊作東,不必納費。」 鄭徽微笑道:「這大概就是做棚頭,延攬人心之道?」 「不管他。我們帶著阿娃、素娘去玩兩天。」 「怎麼?」鄭徽詫異了,「可以把她們帶入闈?這樣說起來,還可以飲酒唱曲?」 「本來就是這樣。交了卷,你愛幹什麼幹什麼!就交白卷也沒人管你。」 「有趣,有趣!」鄭徽笑著對阿娃說:「這要勞駕你送考了!」 「哪一天?」阿娃問韋慶度。 「就是明天。」 「明天?啊——」阿娃彷彿措手不及似地,「那該怎麼準備呢?」 「除了筆硯,沒有什麼要準備的。」韋慶度又笑道:「倒是你,得好好打扮一下。闈中衡文,闈外競妍,你也要搶它一個第一。」 「有素娘在,哪輪得到我第一?」阿娃謙虛地回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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