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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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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珠子變了! 「Hydra」那一雙皎藍的眼眸,已經消失了。 「Hydra」的眼睛,正發出碧綠色的晶芒! 「凡吃我肉喝我血的人,就有永生在他們裡面,到末日我會叫他們復活。」「Hydra」輕輕念道,他的聲音極富磁性,字字清晰。 驚怖的是,他始終沒有落下地面! 「你不是藍金!」師父隱隱發覺不對,大叫:「你是誰!」 「Hydra」優遊在夜空中,彎下腰,右手平放在腰前,左手擺到背後,彬彬有禮地來個西洋式的鞠躬,說道:「夜的王者,亡靈的嚮導,時間長河中靜謐的存在,初次見面,再見。」 我的手腳冰冷。 因為,我看見「Hydra」口中尖銳的犬齒。 完全出乎意料的強敵…… 但,師父的殺氣暴漲,絲毫沒有半點懼色,鋼劍隨身躍上夜空,大叫:「把你劈下來!」 師父的鋼劍劈出,「Hydra」卻再度在師父眼前消失了。 「後面!」我驚叫! 這一次,人在半空中的師父,卻沒能來得及回身防禦……天啊! 師父的腹部,伸出一隻血淋淋的細手,師父張大嘴巴,慢慢地轉過頭,看著身後的真正魔物。 「Hydra」倒立著,在空中倒立著,慢慢抽出叉住師父身體的血手,任師父迷惘地墜落,摔在地上。 「師父!」 「師父!」 我跟阿義同時沖到師父身旁,阿義抱起師父,我火速封住師父腹腔的血脈,叫道:「師父!撐著!」說著,阿義跟我一人一掌,各自貼住師父的背心,灌輸寶貴的真氣續命。 「嘿……」師父搖搖手,示意我們別白費力氣了,他的心脈正淩亂地悲鳴。 「師父!」我終於哭了出來,趕緊用內力護住師父的心脈。 阿義氣急敗壞地大叫:「混蛋!」看著「Hydra」緩緩降落,他的碧綠眼眸,在一次睜眼、閉眼中,又瞬間恢復成原先的水藍。 他身上的傷痕、原本孱弱的氣息,也一同消失了,奇異的力量使他完全走出死亡的召喚,以完美的姿態站在我們眼前。 Hydra又回來了。 Hydra喜慰地說:「想不到,黃駿真能擊敗他命運中的宿敵。」 「你說什麼!你這個卑鄙的小人!」阿義怒道:「你使妖術害死師父!」 Hydra不理會阿義,笑笑地看著我說:「你也幫了你師父一把,看來,我是該修改藍金的個性,使他完全沒有一點感情?無論如何,恭喜你師父達成畢生的心願,可喜可賀。」 我怒目盯著Hydra。 Hydra神色歉然,說:「對不起,為了與下一個主角,你,繼續我們之間正邪對抗的遊戲,所以雖然藍金幾乎沒命了,我也只好喚出我另一個更強大的存在,將你師父的角色清除,免得我死了,就沒辦法繼續跟你玩了。」 阿義忍不住拿起開山刀,大吼:「聽不懂!」沖向Hydra,一刀刺向Hydra的心窩,我大叫:「快逃!」 但,Hydra已經將阿義的右手臂抓住,用力折斷,阿義慘叫中卻奮力飛腳踢向Hydra的鼠蹊部,Hydra放開阿義的手,避開這一踢,轉身往阿義的脖子上輕輕用手刀飛快一斬,阿義口吐鮮血,倒在地上亂滾。 「放過他!我陪你玩!」我嘶吼著,左手貼著師父背心,右手的開山刀卻抵著自己的脖子,大叫:「你殺了他,我就自殺!你就找別人玩!」 Hydra看著我,讚歎道:「好有魄力!好險我沒有藍金厲害,出手輕了許多。」 此時,阿義大叫,左手拿起開山刀,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惡狠狠地看著Hydra。Hydra聳聳肩,看著我苦笑說:「可惜,你是那種死了越多人,就會越強悍的那一類型。」 Hydra手指劃出! 「不!」我竭聲嘶吼。 阿義的開山刀掉在地上,脖子噴出鮮血,Hydra笑嘻嘻地舔著手指,站在阿義身旁。 「幹……」阿義摀住脖子,堅強地罵道,眼睛漸漸翻白。 「阿義!」我痛哭失聲,Hydra拎住阿義的脖子後,往我這邊輕蔑一拋,我用力接住阿義,封住他的頸脈,哀慟得發不出聲音。 「嘿。」阿義有些得意地看著我,我卻無法擠出一點微笑送他。 師父的身體突然一震。 「坐下。」師父氣若遊絲地說。 我哭道:「我要替阿義跟你報仇!」 「坐下。」師父細聲說道。 「師父叫你坐下,一定是大有道理的,快快坐下。」Hydra認真地說,拍拍手,大聲喊道:「樂隊,兩忘煙水裡!」 「坐……」師父的嘴角發顫,嚴肅地說。 樂團曲風丕變,奏出哀柔輾轉的兩忘煙水裡。 「師父,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嗚……」我抱住師父,眼淚決堤。我完全不知道該想什麼、該做什麼,我只是哭。 天啊! 怎麼會是這種下場! 「淵……」 師父的眼神頗有責備之意,慢慢說道:「總是……這樣的……一個傳一個……」說著,師父勉力將手掌貼在我的胸口,示意我好好扶住他。 我胸口一震,暖洋洋的磅礡真氣流瀉進我的飛龍穴裡,我登時明白我該做什麼。 我看著奄奄一息的師父,無法拒絕他的好意。 因為從師父掌中傳進我氣海的,不是單純的好意,而是一份艱巨的責任。 我的飛龍穴無法容納如此精純博大的內力,於是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將師父的內力引導進九山大脈,再散至周身百穴。 師父看著我,微笑說:「你懂事了。」又看看躺在我腿上得意的阿義,說:「你……真是的……也……也好……」 阿義的眉毛上下跳動作樂,師父忍不住笑了出來。阿義用奇異筆劃出的怪眉毛還是沒能擦掉。 我看著他們倆,眼淚與鼻涕再度爬滿臉上,我緊緊扶著師父,用力拉著阿義的手,師父的浩瀚內力與他的生命力,川流不息地闖入我的氣海。 「淵……師父……知道你明白了……嘿……」師父的內力突然疲軟,斷斷續續地抽動,我咬著嘴唇,說道:「我明白!」 師父點頭,慈父般的眼神,說:「不要被復仇……沖昏了頭!你……求的是……」 我點頭如搗蒜,哭說:「我知道!求的是正義!」 師父滿足地說:「有種東西……叫……叫正義……正義需要高強功夫!」 我「哇」一聲哭了出來,因為師父的手垂了下來,慢慢地放在阿義的手心上,阿義用力抓住師父的手,不肯放開。 師父的頭靠在我的肩上,細聲呢喃著:「師父帶阿義走啦!阿義,你瞧見了嗎?站在村口大樹下的,就是花貓兒啊!你聽聽,花貓兒唱著我們的曲兒,拿……拿著我摘給她的……小菊花……跟我揮揮手……三百年……了……花貓兒……花貓兒終於等到我……我……」 我孩子般地大哭,不能壓抑地大哭,聽著師父逐漸模糊的氣語,聽著師父孱弱地吟著小曲,他跟花貓兒的小曲,漸漸的,我再也聽不到師父的聲音。 「來世英雄再見!」我大聲喊著,中氣十足,衝破樂團的靡靡之音。 我喊得很大很大聲,因為,我要將聲音喊到天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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