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軍事·軍旅 > 最後一顆子彈留給我 | 上頁 下頁 |
| 一三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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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頭還是贏了,雖然付出了很大的代價。 但是狗頭何大隊還在,基本上所有的老士官和部分青年軍官都還在。 而且士氣上就占了一籌。 所以,其實無論演習結果如何,狗頭在特戰這一畝三分地的地位是不可動搖了。 失去了指揮的交響樂團會是個什麼操性?你樂手的素質再高有個屁用啊?再給你換一個對原來的全部譜子和樂手特點都還不熟悉的指揮?那還能聽嗎? 戰爭,也是一樣。 臨陣換將是兵家大忌就是這個道理。 所以,小貓們註定蹦達不出什麼結果了。 狗頭就贏了。 ——但是不是我贏了。 我與狗頭無關。 我坐在直升機上就是這麼想的。 我在演習中陣亡,按照演習規則,我可以退出演習,回到原來的部隊休整。 我就坐上了導演部的直升機,回狗頭基地。 但是,不再是我的家。 當陣陣朔風吹著我的臉,我就是這麼想的。 不是,那裡不再是我的家。 他不再是我的父親。 我的父親不會這麼……出賣我。 一路上我可以看到群山,叢林,河流……當然,還有中國陸軍,那些野戰基地,交錯的火線,主戰坦克兵團,機械化步兵部隊。 但是,不再是我的陸軍。 不再是了。 我靠在直升機的舷窗旁,閉上眼睛。 我知道,胸中的火焰在燃燒。 我不再是中國陸軍,我不屬這個陸軍。 萬念俱灰是個什麼味道?不要說你們有多成熟,我18歲的時候就嘗試過了。 直升機緩慢的下降。 下降在狗頭大隊的林間基地。 「到了!」陸航的哥們招呼我。 我睜開眼睛,笑笑,眼淚就掉下來,拿起自己的背囊武器和頭盔就跳下去。 螺旋槳扇起的颶風吹散了我臉上的淚水。 警通中隊的弟兄們上來擁抱我,把我舉起來扔的很高,他們歡呼著跳躍著,發自背心深處的高興: 「錘他狗日的貓頭!錘他狗日的貓頭!」 連原裝德國狗爺也在狂吠,好像也在慶祝這個狗頭大隊難得的節日。 來往的幹部們都笑著看著。 遠處還在做飯的炊爺們也對還在空中的我舉起手中的大勺,也在喊: 「錘他狗日的貓頭!錘他狗日的貓頭!」 ——我知道在他們心裡我是英雄。 但是我的臉上沒有笑容。 警通中隊的弟兄鬧夠了,才把我放下來。 警通中隊的中隊長就過來笑著說:「辛苦了啊!大隊常委都在等你!」 我不說話,掂起自己的背囊頭盔武器就徑直走向大隊部。 回憶中我看到四周的幹部和弟兄都差異的看我。 炊爺也差異的看我。 我不說話,就是那麼陰沉著自己的臉走向大隊部的大帳篷。 帳篷前站崗的哨兵就立正還敬禮。 但是我沒有還禮,就那麼進去。 回憶中我看到他們差異的臉。 但是我什麼都不顧了,就那麼進去。 我看見大隊常委們都坐在會議桌邊。 我看見了他。 他的背後是一面軍旗。 他也看著我。 我的背後是帳篷外嘈雜的基地。 我喘著粗氣,不說話,就是那麼死死的看著他。 他也看著我,大黑臉上毫無表情。 大隊常委們——我當時沒有看見,我是在回憶裡面看到的——都在看我,也看他,但是都不說話,不知道說什麼,連政委也不知道說什麼。他們也確實不知道我怎麼了,更不知道我心裡在想什麼。 他就那麼淡淡的一句:「你們都出去吧。」 大隊常委都一怔。 「出去。」他淡淡的說,「我和他單獨待會。」 政委先帶頭起來了,出去了。 幾個常委就都出去了。 帳篷卷著的門都放下了,但是我知道不隔音。 只剩下我和他兩個人。 他還是那麼看著我,沒有什麼表情。 我就那麼看著他,臉上的肌肉在抽搐。 他什麼都不說。 我也什麼都不說。 就那麼看著,一直看著。 互相看著。 我的呼吸越來越急促,我的火焰越燒越烈。 我拿起背囊頭盔武器高高舉起然後惡狠狠的摔在地上惡狠狠的摘下自己的臂章摔在地上還惡狠狠的踩了一腳最後再惡狠狠的脫下自己的迷彩服上衣迷彩短袖衫摔在地上! 我惡狠狠用盡全身的力氣高喊: ——「我就操你這個狗頭大隊!我不幹了!」 喊完我就哭了淚水嘩啦啦流啊,不是哭自己,是哭小兵的命運。我現在回憶起來,其實我對戰爭對軍人尤其是對小兵的認識就是那個時候開始逐漸形成的。 他還是那麼看著我,但是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我就那麼流著眼淚光著膀子露著一身黝黑消瘦的精肉,上面還有點點傷疤,就那麼惡狠狠的看著他。 他就那麼默默的看著我哭,一句話都不說。 也沒有表情。 很多年前,我就這麼對一個陸軍上校怒吼。 不是因為他是上校,我是上等兵。 那我一定不會這麼怒吼。 是因為我曾經把他當兄弟當大哥——或者說,是當成自己的父親。 是的,「曾經」,這個詞語很重要。 因為在那一瞬間,我對他所有的感情都被他的出賣葬送了。 我說過,我是個重感情的人。 一直都是,現在也是。 但是很多年前,我第一次被自己信賴的人出賣,就是他幹的。 而他,對於我那麼重要。 你們說,18歲的時候,我容易嗎? 呵呵,愛信不信,但是我就是這麼一步步過來的。 是的,一個小兵的故事。 我沒有強迫你們相信,但是也希望你們不要污辱我的青春。 因為那個時候,我真的很純。 有多少人真正做過小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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