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弗諾·文奇 > 彩虹盡頭 | 上頁 下頁


  阿爾弗雷德若無其事地點了點頭,「我們的問題與政治和戰爭無關,兔子先生。我們只是對科學有點小興趣。」

  兔子來回晃動著耳朵,「是嗎?把你的問題掛到問答平臺上,你很快就會找到答案,和我能給你的解答一樣專業、一樣快捷。而且可以肯定的是,會便宜一千倍。」

  紅酒上來了。瓦茨嗅著酒香,朝街對面看了一眼。當天實體遊覽聖家教堂的競標已經結束了,但教堂入口處仍然有人在排隊,大家都希望能等到退票。這證明,最重要的仍然是你能真正觸摸到的東西。他收回目光,看著兔子,「我們要的東西,比讓幾千個分析師絞盡腦汁來得更原始一些。我們的問題需要嚴格的……嗯……實驗。部分工作已經完成了,但大部分還沒有開始。我們項目的工作量,唔,儘管把它想像成能令政府破產的研究項目好了。」

  兔子笑了,露出了大門牙,「嘿!能令政府破產的項目?那是二十世紀的愚昧。還是市場需求更有效。你只需騙過市場,讓它跟你合作就行。」

  「或許吧。但我們想做的是……」該死的,連編造的這些謊話都是那麼不可思議,「我們需要的是……嗯……一個大型實驗室的管理權限。」

  兔子一下子定住了。直到此刻,它看起來才像只真正的食草動物,仿佛被強烈的燈光突然照個正著。「哦?什麼樣的實驗室?」

  「全球性的生命科學綜合實驗室。」

  「嗯……」兔子坐了下來,仿佛在和誰商量——希望只是和它自己。兔子應該沒有和其他人共享此次會談,歐盟情報署對此有 65% 的把握;此外,它還有95%的把握認為兔子不是美國或中國的工具——阿爾弗雷德自己的機構對上述假設給出了更高分值。

  兔子放下茶杯,「我的胃口被吊起來了。看來,這不是一項信息搜集工作。你們難道想讓我去攪亂一個大機構?」

  「只要一小段時間就行。」甘布克說道。

  「隨你怎麼說吧。你們找對人了。」它翕動著鼻子說道,「我相信你們明白事情的難度。歐洲各地有幾個高端實驗室,但都不是綜合的,所以它們都遠遠落後於美國和中國的同行。」

  瓦茨沒有點頭,但兔子說的是對的。世界各地都有出色的研究員,但綜合實驗室卻不多。在二十世紀,大型實驗室在技術上的領先地位可以保持三十年,然而,現在的世界變化太快,歐洲已經落後了。印度博帕爾地區的裝置更加綜合化,不過在微自動化上有點落後。中國和美國的技術優勢還能保持住若干年。

  兔子情不自禁地癡笑起來,「哈。看來,目標要麼在武漢,要麼在南加州。當然,我能讓奇跡在這兩者身上都出現。」它在撒謊——除非阿爾弗雷德的手下對這位毛茸茸的朋友完全看走了眼。

  慶子說道:「我們更喜歡加州聖迭戈市的生物實驗室。」

  阿爾弗雷德拋出了準備好的解釋:「我們已對聖迭戈實驗室研究了幾個月,知道裡頭有我們想要的東西。」實際上,甘布克那個可怕的懷疑最終大多指向聖迭戈。

  「你們有什麼計劃?」

  甘布克露出一絲苦笑,「我們還是一步步來吧,兔子先生。對於第一步,我們建議以三十一天為限。我們需要你普査一下聖迭戈實驗室的安全系統。更重要的是,我們需要你提供確鑿的證據,顯示你能提供一小組當地人,協助我們在實驗室內和實驗室周圍進行實體活動。」

  「好的,我馬上開始。」兔子轉動著眼珠,「很顯然,你們在尋找—個可以被犧牲掉的參與者,好躲在他的背後不讓美國佬發現。行,我來當你們的保險絲。但是,先說好了,我可是很貴的,而且我還是個討債高手。」

  慶子笑了,「別激動,兔子先生。我們瞭解你的特長。」

  「對極了!但現在看來你們還不怎麼相信。我得走了,去聖迭戈轉轉,兩個星期之後等我的消息。到那時,我肯定會有你們感興趣的東西,而且——對我來說更重要的是——我會發揮驚人的想像力,來決定你們這位非常德國化的先生提議的分期付款中第一筆款子的數目。」他朝著甘布克的方向鞠了一躬。

  安達和布賴恩陷入了沉默,阿爾弗雷德於是接過話題:「我們會再見面的。請記住,我們要的只是一次普查。我們想知道你要招募什麼樣的人,還有你想利用他們來幹什麼。」

  兔子摸了摸鼻子,「我是他們的舵手。我知道的通常比我表現出來的多。你們三個真的得加強演技。非常德國化的先生只是一個過時的老派特工,而你,太太,你的印象派裝束表面上掩護了你,實際上卻告訴了我一切。誰會對聖迭戈實驗室有特殊的興趣?到底是誰?至於你——」兔子看著瓦茨,「你一直在竭力隱藏你的哥倫比亞口音。」

  這只動物大笑著跳下桌子,「再見。」

  阿爾弗雷德的身子向後一仰,看著兔子在桌腿和行人之間避讓著前進。它肯定有節日許可證,因為其他人顯然能看到它。它並沒有一下子消失,而是走到二十米開外的桑德亞大街上,然後竄進一條小巷子,以一種極其自然的方式消失在視線外。

  三個特工在友好的氣氛中又默默地坐了一會兒。甘布克彎腰伸手去拿他的虛擬紅酒,瓦茨一邊啜飲著真正的奧哈紅葡萄酒,一邊欣賞著下午遊行隊伍中的高蹺木偶。三個人與法米莉亞區遊客的喧鬧融為一體——只不過,普通遊客群在聖家教堂咖啡館的實體存在率肯定要高於三分之一。

  「它真的走了。」甘布克有點不情願地說。他們都能看到歐盟的分析信號。幾秒鐘後,日本和印度的情報機構也傳來了報告:無法辨明兔子的身份。

  「嗯,有點意思,」慶子說道,「它走得很乾淨。看來它能成為一個合格的保險絲。」

  甘布克無奈地聳了聳肩膀,「或許吧。討厭的傢伙。這套老把戲已經過時一個世紀了,但每次技術革新都能給它帶來新生命。我敢說它只有十四歲,急於在人前顯擺自己。」他盯著瓦茨,「這是你能找到的最好的傢伙了,阿爾弗雷德?」

  「它的名聲並不假,甘布克。它經手過各種複雜的項目——和我們腦子中構想的那個計劃一樣複雜。」

  「那些都是研究項目。或許它是個——怎麼說來著——天才們的組織者,但我們想要的人必須更偏重於行動。」

  「怎麼說呢,它準確地抓住了所有我們洩露給它的線索。包括阿爾弗雷德的口音,還有慶子編造的出生地在網絡上留下的證據。」

  「是的,」甘布克說道,臉上一下子露出了笑容,「而我就是我自己。讓我有點不好意思的是,它竟然認為我演得過火了!是的,現在兔子先生認為我們是一夥南美的毒梟。」

  慶子那堆變幻著的水晶體似乎也在笑,「從某種方面來說,這比我們的真實身份更可信。」在過去的十年中,為爭奪毒品控制權而爆發的毒梟戰爭逐漸平息下來。毒品已經深入人們的生活,而市場競爭沉重地打擊了毒品販子,取得了執法者們從未夢想過的成就,但毒梟們仍然富可敵國。那些潛伏在失敗國家的毒梟的確很瘋狂,肯定能做出他們三個今天暗示的事情。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