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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我沒問他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因為我突然看到了兩者的相似之處,我立刻感到毛骨悚然。隨後我儘量不去想它,我還有其它的問題要處理呢。再說了,很有可能這不過就是個巧合嘛——在十五世紀,一個人是不可能從科羅拉多跑去意大利的,絕不可能。

  ①這裡指的是列昂納多·達·芬奇,1452 ~ 1519 年,文藝復興時期著名的意大利藝術家。世人多有評價認為他不僅是位卓越的藝術家,也是位卓越的工程師、發明家。

  「但我決定不再鬼迷心竅了。那不是科學,沒有增加任何有用的實驗數據。如果他向未來轉移,那倒不錯,很好。可如果他是向過去轉移……那麼,有可能我是把自己的朋友送去給野人殺啊,或者是給野獸吃啊。」

  或者甚至有可能,我認為,成為「偉大的白人神」。我保留自己的想法不提,又說道:「可您無需在我身上採用那麼長的轉移跨度啊。」

  「別再提這事了,如果你可以的話,先生。」

  「如您所願,博士。」但我不能就這麼放棄,「呃,我可以提個建議嗎?」

  「哦?說啊。」

  「我們演練一番也可以得到相同的結果。」

  「你什麼意思?」

  「完全是演習,全部照實搬演一番,就假設您是在準備讓某個生命體進行時間轉移——而我則諸行動。我們從頭到尾地來一遍,就假設您是要把我轉移走,一直到您要按下按鈕的那一霎時。然後我就能明白整個過程是怎麼回事了——關於這一點,我直到現在也還不太明白。」

  他嘟囔了一小會兒,但他的確想展示他的寶貝,就像小孩子喜歡展示自己心愛的玩具一樣。於是他稱了我的體重,然後在一旁放下了恰恰與我體重相同的一百七十磅金屬。「這重量跟上次我為可憐的文森特準備的一樣。」

  我們把金屬放到檯子的一邊,我們兩人中間的位置。「我們該如何設置時間參數?」他問道,「該你了。」

  「哦,您說這可以設得很精確?」

  「我是這麼說過,先生。你有所懷疑?」

  「噢,不!那好吧,讓我們看看,現在是 5 月 24 日——假設說我們……怎麼樣,哦,比如說三十一年前,又三個星期,零一天,七個小時,十三分鐘,二十五秒?」

  「無聊的笑話,先生。當我說『精確』的時候,意思是說,『精確到十萬分之一』,我可沒機會校準它到億分之一。」

  「噢。您知道的,博士,一次準確無誤的演練對我而言是多麼的重要,因為我對此所知甚少。呃,假設說我們設時間參數為三十一年又三個星期。還是說,這也仍舊太過挑剔了?」

  「沒那回事。誤差最多不過兩個小時。」他做了調整,「你可以在檯子上站好了。」

  「就這些?」

  「是了,就這些,除了電力供應的問題。我不能用轉移那幾枚硬幣的電力線來完成這個轉移,但既然我們本來也沒打算真這麼做,那又有什麼關係呢。」

  我看上去一臉失望的神情,實際上我也確實很失望。「所以說,其實您根本就沒有完成這樣一次時間轉移所必備的條件嘍?您只是在理論上講講罷了?」

  「真令人厭惡,先生。我並不只是在理論上隨便講講的。」

  「但如果您根本就沒有足夠的電力……?」

  「如果你堅持要,我當然可以弄得來電力。等著。」他跑去實驗室一角,拿起一個電話。這一定是實驗室新建成的時候就安裝在那裡的,自從我醒來以後還沒見過那樣的電話呢。其後便是與大學動力室夜班主管一番針鋒相對的對話。特威徹博士並非只會說一些褻瀆神靈的話,他可以完全避免使用任何髒話,而僅僅用一些平平常常的詞句,就給人造成極為尖酸刻薄的感覺,極盡挖苦之能事,比一個真正的文藝家還厲害。「至於你怎麼想,我連一丁點兒興趣都沒有,小夥子。去讀讀你的工作手冊,我完全有權力動用這些設施,任何時候,只要我願意。還是說,你不識字嗎?我們是不是有必要明早十點鐘去見見校長啊,讓他讀給你聽?噢?這麼說,你識字嘍?那你會寫嗎?還是說,我們已經使你的天分耗盡了?那就寫下來:緊急要求在八分鐘之內啟動滿額電力注入崇頓紀念實驗室的電力總線。重複一遍。」

  他將電話裝置放回原處道:「這些個人!」他走向控制板,做了一些調整,然後就等在那裡。過了一會兒,即使從籠子裡面我站著的這個角度望過去,我也能看得見那三個儀錶的長指針呼地一下子擺向刻度盤的另一端,而控制板頂部的一盞紅燈立刻亮了起來。

  「電力。」他宣佈道。

  「此時此刻,有什麼事發生了嗎?」

  「什麼事也沒有。」

  「嗯,我正是這麼認為的。」

  「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說什麼來著,什麼事也不會發生的。」

  「對不起,恐怕我並不明白你的意思。我倒是希望能不明白你的意思,我指的是,什麼也不會發生,除非我合上這個導向器開關。而如果我真這麼做了,你就會被精確地轉移三十一年又三周。」

  「可我還是要說,什麼也不會發生的。」

  他的臉色立刻暗了下來。「我想,先生,你一直是故意頂我的吧。」

  「隨便您怎麼說了,博士,我到這兒來是為了調査一個很不尋常的傳聞。好極了,我已經調査清楚了。我看到一塊控制板,上面有些很可愛的燈,看上去像是為某個瘋狂的科學家展示什麼場面浩大的節目而準備的設施。」

  我想這可憐的帶點孩子氣的老人當時當地就要中風了呢。但我必須要刺激他一下,利用他惟一殘留下來能讓他有所反應的東西,他的自負。

  「從那兒給我滾出來,先生。出來,我要揍你一頓。就憑我的赤手空拳,我一定要揍你一頓。」

  他憤怒了,正在氣頭上,我猜他可能想用另類的方法消消火,甚至都不顧自己的年齡、體重和身體狀況了。但我還是回答道:「您不用嚇唬我,自負的傢伙。那個假按鈕也同樣嚇唬不了我。去啊,去按啊。」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按鈕,但還是什麼也沒做。我暗自竊笑,然後說道:「一個騙局,就像那些傢伙們所說的一樣。特威徹,你不過是一個華而不實的老騙子,一個自命不凡的頑固分子,科羅奈爾·斯拉什波旦姆是對的。」

  這回,激將法起作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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