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海萊因 > 傀儡主人 | 上頁 下頁 |
| 二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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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是這樣。」他說,「沒有理由的恐懼,就像鳥兒見到了蛇。大概這就是它最好的武器。」他的眼睛緩緩地轉了過去,似乎看得太久,他那生牛皮一樣堅韌的神經也難以承受。 我緊靠著他,儘量去適應,儘量不把早飯吐出來。我一直安慰自己:我是安全的,那東西不能再傷害我了。 我的目光又一次轉過去,發現老頭子正看著我。 「怎麼樣?」他問,「承受力大點了?」 我回頭看著那東西。「大點了。」我接著憤怒地說,「我想做的就是消滅它!我想全部消滅它們——我可以把我的一生都用來消滅它們,消滅它們。」我又開始顫抖起來。 老頭子凝視著我。「給。」他說,把他的槍遞給我。 我嚇了一跳。我從病床上直接到了這裡,沒有帶槍。我接過槍,疑惑地看著他。「啊?拿槍幹什麼?」 「你想消滅它,對嗎?如果你覺得必須這麼做——那就來吧。消滅它,動手吧。」 「啊?可是——你看,老闆,你告訴過我,你要留下這個做研究。」 「對。但是,如果你需要消滅它,如果你覺得你必須消滅它,那就幹吧。我認為,這一個寄生蟲,它,是你的。你有權這樣做。如果你要殺了它才能使自己重新成為一個完整的人,那就下手吧。」 「『使自止重新成為一個完整的人——』」這個想法在我腦子裡回旋。老頭子清楚,比我更清楚我出了什麼毛病,什麼藥能治我的病。我已經不再顫抖了;我站在那裡,槍握在手裡,準備開槍殺戮。我的主人…… 如果我殺了這一個,我將重新成為一個自由的人——只要它活著,我永遠也自由不了。我想把它們全殺光,每一個,把它們搜出來,殺了它們——特別是這一個 我的主人……只要我不殺了它,它就是我的主人。我產生了某種陰暗的想法:假如我單獨和它在一起,我什麼也做不了,我會僵在那裡,等它爬上我的身體,再一次依附在我的雙臂之間,找到我的脊樑骨,佔有我的大腦和內在的自我。 可現在,我能夠殺了它。 我不再害怕,反而感到一種強烈的興奮。我準備扣動扳機。 老頭子注視著我。 我放低槍口,有點沒把握地問:「老闆,如果我殺了它,你還有其他的嗎?」 「沒有。」 「可你需要它。」 「是的。」 「哦,可是——看在上帝的份上,你為什麼要給我槍?」 「你知道為什麼。這個是你的;你有優先權。如果你必須殺了它,那就幹吧。如果你能放過它,那麼部門就要利用它。」 我必須殺了它,即使我們殺了所有的寄生蟲,只要這個還活著,我就會在黑暗中縮成一團,渾身發抖。而其他的。以研究為目的的——我們隨時可以去憲法俱樂部抓它們。只要這個死了,我會親自帶隊襲擊。我又一次舉起槍,呼吸急促。 隨後,我轉過身來,把槍扔給老頭子。他接住槍,放到一旁。「怎麼回事?」他問道,「你下定決心了?」 「啊?我不知道。我的槍瞄準它的時候,我知道我能行,這就足夠了。」 「我也這麼想。」 我感到一陣輕鬆,渾身暖洋洋的,好像我剛殺了一個人,或是剛剛佔有了一個女人——似乎我已經殺了它。我能夠面對老頭子,把自己的背對著它了。對於老頭子做的一切,我甚至沒有感到憤怒;只感到一股溫暖。 「我知道你的把戲。當個手提木偶提線的傀儡主人是什麼感覺?」 他並沒有把我的嘲弄當作笑話,而是嚴肅地回答道:「傀儡主人不是我。我做的最多的只是把一個人引導到他想走的道路上。那裡才是傀儡主人。」他用大拇指指著寄生蟲。 我回頭看著寄生蟲。「對,」我輕聲說道,『傀儡主人』。你自己以為瞭解被它附體意味著什麼——其實你不瞭解。老闆……我希望你永遠也別瞭解。」 「我也希望如此,」他鄭重地回答說。 我看著那東西,不再發抖。我甚至可以把手揣進自己的口袋裡,但是短褲沒有口袋。我仍然盯著那東西,繼續說道:「老闆,如果你用完了那東西,如果還剩下什麼,我就殺了它。」 「保證。」 有人匆匆忙忙闖進放籠子的房間,打斷了我們。他穿著一條短褲,還穿了件實驗室的大褂,看上去傻乎乎的。我不認識他——他不是格雷夫斯;我再也沒有見過格雷夫斯;我想老頭子把他當午飯吃掉了。 「主任,」他一邊說,一邊快步走上前來,「我不知道你們在這兒。我——」 「嗯,我在這兒。」老頭子打斷他的話,「為什麼穿大褂?」老頭子的槍已經掏了出來,對準那人的胸膛。 那人盯著槍,好像這是場惡作劇。「幹嗎啊,我當然是在工作。總有可能把什麼東西濺在自己身上吧,我們有些溶液是非常——」 「脫下來!」 「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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