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海萊因 > 傀儡主人 | 上頁 下頁
七〇


  「只見過幾面,並不是十分瞭解。但因為我在執行這項任務,和他打過不少交道,今天早些時候我還見到過他。」

  「嗯——」上校沉吟著,「我從來沒見過這位先生。你社交活動的層次比我高,先生。」

  我跟他解釋這純粹出於偶然,但此後他開始對我另眼相看了。他向我介紹實驗室的進展情況。「到目前為止,我們比魔鬼撒旦更瞭解那些令人作嘔的鼻涕蟲。然而怎樣在不傷害到寄主的前提下消滅它們?我們仍然一籌莫展。」

  「當然,」他又接著說,「如果我們一次能將它們中的一隻引誘到一間小屋子裡,用麻醉槍打翻,就可以救出寄主——不過這就像老話所說的捕鳥絕技:非常簡單,悄悄溜到離鳥足夠近的地方,在它尾巴上抹一撮瀉鹽就得。我本人並不是什麼科學家,不過是警察的兒子,我自己現在也算是警察,只是身上的標簽不同而已。但我和這兒的科學家談了談,我明白我們需要什麼。這是一場生物戰,認清了戰爭的實質就能贏得這場生物戰。我們需要的是一種病菌,一種可以吞噬鼻涕蟲而不會傷及寄主的病菌。聽起來並不難,是嗎?是,我們知道百餘種可以殺死鼻涕蟲的病菌——天花,斑疹傷寒、梅毒、昏睡性腦炎、奧伯邁耶病毒、黑死病,黃熱病等等。但它們也能害死寄主。」

  「他們就不能想個辦法讓所有的人都具有免疫力嗎?」我問,「就拿傷寒症來說——人人都注射過傷寒預防針,而且幾乎所有人都接種過天花疫苗。」

  「毫無用處。如果寄主獲得了免疫力,鼻涕蟲也就不會感染上病毒。現在鼻涕蟲已將寄生環境從表皮擴展到整個寄主。不,我們需要一種寄主能夠感染並能殺死鼻涕蟲的病毒,但這種病毒頂多只能讓寄主輕度發燒,或是頭疼得厲害。」

  我剛要冒點肯定是天才的見解,老頭子出現在門口。我說了聲失陪,走上前去。

  他問我:「凱利纏著你問什麼?」

  「他沒纏著我問。」我答道。

  「那是你一廂情願,你不知道凱利是誰嗎?」

  「我應該知道嗎?」

  「應該。也許不應該,他從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那是B·J·凱利,當代最偉大的犯罪學家。」

  「那個凱利?可他沒有參軍呀!」

  「可能是保留軍籍吧。不過單憑這個,你就可以想像得出這個實驗室有多重要。跟我來。」

  「瑪麗呢?」

  「你現在不能見她,她在休養。」

  「她——受傷了嗎?」

  「我向你保證過,她不會受傷的。斯蒂爾頓是他這一行中最棒的。但我們還得再深入些,克服許多困難。在這方面總是不順利。」

  我思索了一下,問道:「你得到你想要的東西了嗎?」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我們收穫很大,但並不徹底。」

  「你想要什麼?」

  這地方建在地下。我們一直沿著漫無盡頭的走廊走著。他帶我走進一間空空的小辦公室,我們坐了下來。老頭子摸了一下桌上的通話器說:「私人會議。」

  「好的,先生,」一個聲音答道,「我們不錄音。」天花板上的綠燈亮了。

  「我當然不相信他們,」老頭子抱怨著,「但這樣可以防止除了凱利之外的其他任何人回放錄音。孩子,現在我就告訴你你想知道的,我不太肯定你是不是有資格知道這事。你確實和這姑娘結了婚,但這並不意味著她的靈魂都歸你所有了——而且,這東西來自她的心靈深處,深得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這件東西的在在。」

  我緘口不言,其實也沒什麼要說的。他又接著說,語氣很憂慮,「也許——還是告訴你更好些,這樣便於你理解。否則你會纏著她問個不休,我可不希望出現這一幕,決小希望。這樣做只會讓她昏過去。我看,光憑她自己是想不起她的過去的。斯蒂爾頓博士的手法很溫和——但你卻只會讓她煩惱,讓事情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我深深吸了口氣:「只能由你判斷,我不能。」

  「好吧,我也這麼想。來吧,我會透露一些情況給你,並回答你的問題——一部分問題。作為交換條件,你必須保證你決不會再用這些事打擾你妻子。你缺乏問她的技巧。」

  「好的,先生。我保證。」

  「好吧,有那麼一群人,你或許可以稱之為信徒,他們名譽掃地,不受歡迎。」

  「我知道——是惠特曼人。」

  「啊?你怎麼知道?瑪麗說的嗎?不,不可能,她自己都不知道。」

  「不,不是從瑪麗那裡,是我自己想出來的。」

  他以一種奇特的目光看著我,不無敬意。「也許我一直都小看了你,孩子。你說得對,惠特曼人。瑪麗就是其中的一員,當時她還只是南極的一個小孩子。

  「等等!」我插話道,「他們離開南極時是在——」我腦子在飛快地轉動,那個數字終於冒了出來,「——是在1974年。」

  「沒錯。怎麼了?」

  「可那樣一來,瑪麗就是四五十歲左右了。不可能呀。」

  「你介意這個嗎?」

  「啊?啊!不——可她吭陴來不可能是這個歲數。」

  「她是這個歲數,但又不是。聽著,從時間上看她在四十歲上下,但從生理上看她只有二十多歲,從主觀感覺上看她甚至更年輕,因為她什麼都不記得,對1990年之前的事情一點都不知道。」

  「你是什麼意思?她失憶了,這一點我能理解——有些事她根本不願記住。可你其他的話是什麼意思?」

  「我沒說錯,她比實際年齡要小是因為—一你見過那間打開她記憶閘門的屋子,她在類似的水槽裡待了十年,而且很可能是不省人事地在其中漂浮了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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