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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五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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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自己的錯。我帶上了我的退伍證……我忘了上面寫著我的出生日期。你說,特德,如果我把頭髮染了,再去聖路易,或者喬普林——會不會有用?應該會吧?」 「可能吧。」(沒用的,我知道,外公……可我記得你成功地用這些伎倆說服了國民自衛隊。但我不能告訴你這個。) 「我要試試!這次我要把退伍證留在家裡。」 「我能送你回家嗎?我的老爺車就停在後面。」 「嗯……我想是吧。說不定到頭來還是得回家去。」 「要不要開車兜一圈,靜一靜?」 「好主意,如果不麻煩的話。」 「一點也不麻煩。」 拉撒路開著車,一聲不響,直到老人的怒氣慢慢平息下來。拉撒路覺察到這一點以後就開始掉頭,然後向東轉,回到三十一街。他停下車子。「約翰遜先生,能聽我說說嗎?」 「什麼?說吧。」 「如果他們不收你——即使你把頭髮染了——我希望你不要太失望。因為這場戰爭原本就是一個可怕的錯誤。」 「你是什麼意思?」 「就是我說的那個意思。(要告訴他多少呢?我能讓他相信多少呢?我不能隱瞞所有的事情——這是外公啊……是他教會我射擊,還有其他很多東西。但他會相信嗎?)打這場戰爭沒有任何好處;它只能使事情更糟糕。」 外祖父死死地盯著他,眉頭緊鎖。「你是支持哪邊的,特德?支持德國人?」 「不是。」 「那是和平主義者?這會兒想來,關於這場戰爭,你從來沒說過一個字。」 「不,我不是和平主義者。我也不支持德國人。但如果我們贏了這場戰爭——」 「你應該說『當我們贏了這場戰爭的時候』!」 「好吧,『當我們贏了這場戰爭的時候』,最終的結果會表明我們實際上輸了。我們會失去所有我們想通過戰爭贏得的東西。」約翰遜先生突然改變策略。「你什麼時候入伍?」 拉撒路猶豫了一下。「我還得先做幾件事。」 「我想這就是你的回答了,布蘭松先生。再見!」外祖父胡亂擺弄著車門把手,嘴裡咒駡。他邁出車門,站在路邊。 拉撒路說:「外公!我是說『約翰遜先生』。讓我把你送回家吧,求你了!」 他的外公停了下來,只停了一瞬間,回頭掃了他一眼。「我不坐你的破車……你這個懦弱的膽小鬼。」他邁開大步,沿著街道向汽車站走去。 拉撒路一直等著,看著約翰遜先生上了電車,然後跟著那輛電車。他不願承認自己其實沒有什麼辦法可以彌補和外公破裂的關係。他看著老人在本頓大道下車,心想是不是要趕上他,和他說兩句話。 但他能說什麼呢?他理解外公的感受,以及他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受。還有,他已經說得太多了,沒有什麼話可以挽回或者糾正他說過的話。他毫無目的地沿著三十一街開著。 他把車停在印第安納大街,從一個報亭買了一份《星報》,然後走進一家雜貨鋪,在冷飲櫃邊坐下,要了一杯櫻桃果汁汽水,假裝看報紙,使他在這裡的出現顯得合情合理。 但他根本讀不進去。眼睛盯著報紙,腦子卻陷入了沉思。 賣蘇打的夥計擦拭他面前的大理石檯面,在他周圍轉悠。於是他又要了一份果汁汽水。這種事第二次發生後,拉撒路要求用電話。 「本地還是貝爾①長途?」 〔①電話公司,壟斷了當時美國的長途電話。〕 「本地。」 「在賣香煙的櫃檯後面,你把錢付給我。」 「布萊恩嗎?我是布蘭松先生。我能和你媽媽說句話嗎?」 「我去找她。」 電話裡傳出的卻是他外公的聲音: 「布蘭松先生,你的臉皮真是厚得讓我吃驚。你想幹什麼?」 「約翰遜先生,我想和史密斯太太講話——」 「不行。」 「——因為她一直對我很好,我想謝謝她,並向她告別。」 「等一等——」他聽到外公對旁人說話,「喬治,你出去。布萊恩,你帶著伍迪,把門關上,還要看好門,讓它一直關著。」約翰遜先生的聲音又回到話筒上,「你還在嗎?」 「是的,先生。」 「那麼你仔細聽好,不要打斷我;我只說一遍。」 「好的,先生。」 「我的女兒不會和你講話,現在不會,永遠不會——」 拉撒路快速說道:「她知道我要和她講話嗎?」 「閉嘴!她當然知道。是她讓我來回復你,我自己是不會和你說話的。現在,我也有一句話想對你說——不要打斷我。我的女兒是一個體面的已婚婦女,她的丈夫已經響應國家的號召上前線去了。所以不要纏著她,不要到這裡來,否則你會挨槍子兒。不要打電話,不要去她去的教堂。也許你認為我在開玩笑。讓我提醒你,這裡是堪薩斯城。折斷兩隻手臂只要花二十五美元;再加一倍的價錢他們就會殺了你。如果兩個一起幹——先折斷你的手臂,然後殺了你還會有折扣。如果你逼我這麼幹的話,我付得起六十二美元五十美分。你明白我說的話了嗎?」 「明白了。」 「那就走你的吧!」 「等一等!約翰遜先生,我不相信你會雇人殺人——」 「你最好別冒這個險。」 「——因為我想你會自己去殺了那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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