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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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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已經領教過,他是個足智多謀的傢伙。我腦子裡急速盤算著,心想,一個人在數錢的時候,至少有幾秒鐘要集中注意力,不會注意其他事情,我正好利用他拿出皮夾付錢的時機,躲進家具裡去,藏起來。 可是,這時我們正好走過了戴安娜公司服務處,走進了一條拱道,只見入口處掛著「私人艙位」牌子。拱道的那一頭不擁擠,兩邊牆上也沒有門窗。我真是懊惱極了。我早該在那繁忙不堪的大廳裡就溜走,可大好時機已經錯過了。我猶豫起來,突然明白這可能是就要上飛船了。 「我們是不是馬上登船?」 「當然!」 「塔克,你瘋了。我什麼證件都沒有,甚至往月球去的旅遊卡都沒有!」 「要那些證件幹嗎?你用不著那些玩意兒!」 「嘿,虧你還是宇航員!他們會在『移民出境處』攔住我,盤問我的。我可混不過去。」 一隻差不多跟貓一樣大小的手,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別浪費時間了。你又不是正式離境,要辦什麼移民出境手續?再說,我也不是正式入境,為什麼要辦這種手續呢?老兄,快跑!」 我身材不算小,長得也挺結實;可我覺得好像有個機器人交通警把我從危險區突然拉了出去。我看到有塊牌於寫著「男廁所」,便拼命吵著要飛船停下。 「塔克,請停半分鐘,我要解手!」 他既不減速,也不放我走。 「喂,我有腎病,知道嗎?」 「羅倫佐老兄,我看得出,你這是害怕的緣故。我來告訴你我們的計劃吧!你看到前邊那個警察嗎?」只見拱道盡頭處的私人艙位站上,有個和平衛士身靠櫃檯站著,「我發現自己的良心突然受到譴責,感到內疚。我覺得有必要去坦白交代:就說你是怎樣殺死到我們賓館房間去的火星人和兩個當地居民的……你又是怎樣用槍逼著我幫你處理掉屍體,你看怎樣……」 「你瘋了嗎?」 「不錯,我心裡內疚,悔恨,真的快要發瘋啦,老兄!」 「但是,這威脅不了我。你是找不到我什麼罪證的。」 「是嗎?我想,我交代的內容要比你可能為自己辯護的話聽上去更容易叫人相信。這事的來龍去脈我是一清二楚,而你卻不一定說得清楚。我對你瞭解得很透徹,因為早在我們找你談這次交易之前就把你反復研究過了:而你對我卻一點兒也不瞭解。你什麼也講不清楚。譬如說……」 於是,他提到了幾件事,觸到了我的隱私。我可以發誓,這些事連我自己都早已忘得一乾二淨。可他竟然知道得那麼詳細。我確實曾經專門為無子女參加的演出會表演過幾個節目,這些節目有點兒低級趣味,跟我藝術家傳統是絕不相稱的。但是一個人總得吃飯呀!至於旅館帳單,也是實在沒辦法。要是我有錢,早就付清了,不是有心欺騙。不過,話說回來,在邁阿密海灘住了旅館賴帳逃債,跟在其他地方犯案搶劫差不多,同樣要受法律制裁。 還有在西雅圖發生的那樁事。唉,總之我不得不承認說,塔克確實掌握了我的不少材料。不過。他對問題的看法跟我不同……我不能同意。 「好吧,」他接著又說,「那我們就去找你們的警察。我敢以七與二之比跟你打賭,看誰能先交保釋放。」 說完,我們就邁步朝警察那裡走去。結果從他身邊經過,並未停下來。只見那警察正在跟一位站在欄杆後面的女職員談話。那兩個人連頭都沒有抬一抬。接著,塔克拿出兩張票予,一張是通行證——維修通行證;另一張印著艙位K——127的船票。他把那兩張票子塞進自動檢票器。機器作了掃描,接著顯示了一張透明畫,指示我們搭乘上層密封艙,艙號K一127。門自動打開,放我們進去,隨即鎖上,耳邊傳來預先錄製的聲音:「請留神腳下,當心輻射警板。宇航站公司對進了門的乘客不管出了什麼事都是概不負責的,」 塔克在密封艙內按了一個完全不同的號碼,它立刻旋轉過來,擇道滑行起來。於是我們便在發射場中心的地下開始起飛了。這對我來說已經無所謂了,反正我現在什麼也不在乎了,只好聽天由命。 當我們走出小密封艙時,才發現又回到原來的地方。只見我的前邊有一架梯子,直通上面的鋼制天花板。塔克用手肘推了我一下,說:「往上走!」到了頂部,我們看到舷窗上有個洞孔,上邊有塊指示牌,寫著「輻射危險——最適度——13秒」,顯然是不久前用粉筆寫上去的。我立刻停住腳步。儘管我對子孫後代的繁衍並不感到有什麼興趣,可我不是傻瓜。塔克這時咧嘴笑了起來,說道:「你穿上鉛制的褲子沒有?打開洞門,立刻鑽進去吧!就順著梯子一直爬進飛船。如果你不磨磨蹭蹭,就能提前三秒仲進船。」 我估計自己提前五秒鐘就進了飛船。我只爬了10英尺左右就看到了陽光,接著就爬進了飛船中的一根長管子。說實在活,我爬梯子時一步跨了三級。 這艘火箭飛船明擺著是微型飛船,控制室顯得十分狹窄。我沒向窗外望上一眼。我乘過飛船,而且不止一次。我乘過兩艘飛船:登月艇「福音號」和它的姐妹艇「百列號」。想當年,我不加思索就接受了月球要我去參加聯合演出的聘約——那時我們劇團的經理有一種看法,就是類似變戲法、走鋼絲、玩雜耍等等固定劇目,要是搬到只有地球引力六分之一的月球上去演出,一定非常精彩;這種看法本身當然不錯,只是這位經理不給我們排練時間來適應低引力。於是我不得不從遇難旅行者法案上動腦筋,找譏會鑽了個空於又溜了回來,只可丟惜棄了一套演出服裝。 在飛船控制室裡有兩個人,一個躺在一張加速臥椅上(室內共有三張這種臥椅);手中撥弄著調節控制盤:另一個手裡拿著一把旋鑿,做著莫名其妙的動作。躺在臥椅上的那個人看了我一眼,一聲沒吭;另一個卻轉過身來,越過我向另外一叫人問道:「雅克出了什麼事?」說話時滿面愁容。 塔克差不多可以說是從我身後的艙口中飄進來的。只聽他厲聲說:「沒有時間了!雅克留下的空缺位置,有沒有補足重量?」 「補足了!」 「雷特,飛船準備好起飛沒有?跟指揮塔接通了嗎?」 躺在椅子上的那個人慢吞吞地回答說:「我每隔兩分鐘計算一次。現在我們跟指揮塔的線路暢通。還有40……嗯47秒。」 「你給我從椅子上滾下來!給我滾!那種滴塔聲我可抓住了!」 雷特慢悠悠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讓塔克躺了下去。另一個人把我推到了副駕駛員位置上,並在我胸部綁上了一根安全帶。然後轉過身,下了太平艙口。雷特跟著那人鑽了出去,他的頭和肩一出艙口,身子就停住了。「票子,請拿出來!」他得意洋洋他說。 「嘿,老天爺!」塔克松了安全帶,伸手摸口袋,接著便拿出了原來我們用來偷乘飛船的那兩張通行證,塞給他看。 「謝謝,」雷特答道。「祝你們一路平安!再見。」他神速而又穩健地一轉身就不見了。只聽見氣塞「膨」地一聲關上了,震得我耳鳴起來,連耳膜都震得砰砰顫動。塔克根本沒回答雷特的話,也沒說聲再見。他眼睛只顧盯著計算機控制盤,微微地進行著調節。 「還有20秒,」他對我說。「現在不會再有麻煩了。注意把手放在裡面,思想要放鬆。第一步一定得做好。」 我按他的指示做了。神經緊張已經好幾個小時,就好像開幕時站在舞臺上。最後我實在憋不住了,就問,「塔克,」 「住口!」 「只提一個問題:我們這是上哪兒去啊?」 「火星!」我看到他伸出拇指按了一下紅色按鈕,沒料到我立刻就暈了過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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