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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行簡傳


  行簡字敬甫。穎悟力學,淹貫經史。

  大定十九年進士第一,除應奉翰林文字。丁母憂,歸葬益都,杜門讀書,人莫見其面。服除,複任。章宗即位,轉修撰,進讀陳言文字,攝太常博士。夏國遣使陳慰,欲致祭大行靈殿。行簡曰:「彼陳慰非專祭,不可。」廷議遣使橫賜高麗,「比遣使報哀,彼以細故邀阻,且出嫚言,俟移問還報,橫賜未晚」。徒單克寧韙其言,深器重之。轉翰林修撰,與路伯達俱進讀陳言文字,累遷禮部郎中。

  司天臺劉道用改進新曆,詔學士院更定曆名,行簡奏乞複校測驗,俟將來月食無差,然後賜名。詔翰林侍講學士党懷英等複校。懷英等校定道用新曆:明昌三年不置閏,即以閏月為三月;二年十二月十四日,金木星俱在危十三度,道用曆在十三日,差一日;三年四月十六日夜月食,時刻不同。道用不會考驗古今所記,比登事蹟,輒以上進,不可用。道用當徒一年收贖,長行彭徽等四人各杖八十罷去。

  群臣屢請上尊號,章宗不從,將下詔以示四方,行簡奏曰:「往年饑民棄子,或丐以與人,其後詔書官為收贖,或其父母衣食稍充,即識認,官亦斷與之。自此以後,饑歲流離道路,人不肯收養,肆為捐瘠,餓死溝中。伏見近代禦災詔書,皆曰『以後不得複取』今乞依此施行。」上是其言,詔書中行之。久之,兼同修國史。改禮部侍郎、提點司天臺,直學士,同修史如故。

  行簡言:「唐制,僕射、宰相上日,百官通班致賀,降階答拜。國朝皇太子元正、生日,三師、三公、宰執以下須群官同班拜賀,皇太子立受再答拜。今尚書省宰執上日,分六品以下別為一班揖賀,宰執坐答揖,左右司郎中五品官廷揖,亦坐答之。臣謂身坐舉手答揖,近於坐受也。宰執受賀,其禮乃重于皇太子,鞏于義未安。別嫌明微,禮之大節,伏請宰執上日令三品以下官同班賀,宰執起立,依見三品官儀式通答揖。」上曰:「此事何不早辨正之,如都省擅行,卿論之是矣。」行簡對曰:「禮部蓋嘗參酌古今典禮,擬定儀式,省廷不從,輒改以奏。」下尚書省議,遂用之。宰執上日,三品以下群官通班賀,起立答拜,自此始。

  行簡轉對,因論典故之學,乞于太常博士之下置檢閱官二員,通禮學資淺者使為之,積資乃遷博士。又曰:「今雖有《國朝集禮》,至於食貨、官職、兵刑沿革,未有成書,乞定會要,以示無窮。」承安五年,遷侍講學士,同修史、提點司天如故。

  泰和二年,為宋主生日副使。上召生日使完顏瑭戒之曰:「卿過界勿飲酒,每事聽于行簡。」謂行簡曰:「宋人行禮,好事末節,苟有非是,皆須正之,舊例所有,不可不至。」上複曰:「頗聞前奉使者過淮,每至中流,即以分界爭渡船,此殊非禮。卿自戒舟人,且語宋使曰:『兩國和好久矣,不宜爭細故傷大體。』丁寧諭之,使悉此意也。」四年,詔曰:「每奏事之際,須令張行簡常在左右。」

  五年,群臣複請上尊號,上不許,詔行簡作批答,因問行簡宋范祖禹作《唐鑒》論尊號事。行簡對曰:「司馬光亦嘗諫尊號事,不若祖禹之詞深至,以謂臣子生諡君父,頗似慘切。」上曰:「卿用祖禹意答之,仍曰太祖雖有尊號,太宗未嘗受也。」行簡乞不拘對偶,引祖禹以微見其意。從之。其文深雅,甚得代言之體。

  改順天軍節度使。上謂行簡曰:「卿未更治民,今至保州,民之情偽,卒難臆度,如何治之則可?」對曰:「臣奉行法令,不敢違失,獄訟之事,以情察之,鈐制公吏,禁抑豪猾,以鎮靜為務,庶幾萬分之一。」上曰:「在任半歲或一年,所得利害上之。」行簡到保州,上書曰:「比者括官田給軍,既一定矣,有告欲別給者,輒從其告,至今未已。名曰官田,實取之民以與之,奪彼與此,徒啟爭端。臣所管已撥深澤縣地三百餘頃,複告水占沙堿者三分之二,若悉從之,何時可定。臣謂當限以月日,不許再告為便。」下尚書省議,奏請:「如實有水占河塌,不可耕種,本路及運司佐官按視,尚書省下按察司複同,然後改撥。若沙堿瘠薄,當准已撥為定。」制曰:「可。」

  六年,召為禮部尚書,兼侍講、同修國史。秘書監進《太一新曆》,詔行簡校之。七年,上遣中使馮賢童以實封禦紮賜行簡曰:「朕念鎬、鄭二王誤幹天常,自貽伊戚。槁葬郊野,多歷年所,朕甚悼焉。欲追複前爵,備禮改葬,卿可詳閱唐貞觀追贈隱、巢,並前代故事,密封以聞。」又曰:「欲使石古乃於威州擇地營葬,歲時祭奠,兼命衛王諸子中立一人為鄭王后,謹其祭祀。此事既行,理須降詔,卿草詔文大意,一就封進。」行簡乃具漢淮南厲王長、楚王英、唐隱太子建成、巢剌王元吉、譙王重福故事為奏,並進詔草,遂施行焉。累遷太子太保、翰林學士承旨,尚書、修史如故。

  貞祐初,轉太子太傅,上書論議和事,其略曰:「東海郡候嘗遣約和,較計細故,遷延不決。今都城危急,豈可拒絕。臣願更留聖慮,包荒含垢,以救生靈。或如遼、宋相為敵國,歲奉幣帛,或二三年以繼。選忠實辨捷之人,往與議之,庶幾有成,可以紓患。」是時,百官議者,雖有異同,大概以和親為主焉。莊獻太子葬後,不置宮師官,升承旨為二品,以寵行簡,兼職如故。

  三年七月,朝廷備防秋兵械,令內外職官不以丁憂致仕,皆納弓箭。行簡上書曰:「弓箭非通有之物,其清貧之家及中下監當,丁憂致仕,安有所謂如法軍器。今繩以軍期,補弊修壞,以求應命而已,與倉猝製造何以異哉。若於隨州郡及猛安謀克人戶拘括,擇其佳者買之,不足則令職輸所買之價,庶不擾而事可辦。」左丞相僕散端、平章政事高琪、盡忠、右丞賈益謙皆曰:「丁憂致仕者可以免此。」權參政烏古論德升曰:「職官久享爵祿,軍興以來,曾無寸補,況事已行而複改,天下何所取信。」是議也,丁憂致仕官竟得免。

  是歲,卒,贈銀青榮祿大夫,諡文正。

  行簡端愨慎密,為人主所知。自初入翰林,至太常、禮部,典貢舉終身,縉紳以為榮。與弟行信同居數十年,人無間言。所著文章十五卷,《禮例纂》一百二十卷,會同、朝獻、禘佩、喪葬,皆有記錄,及《清台》,《皇華》、《戒嚴》、《為善》、《自公》等記,藏於家。

  ***

  贊曰:張暐、行簡世為禮官,世習禮學。其為禮也,行於家庭,講於朝廷,施用於鄰國,無不中度。古者官有世掌,學有專門,金諸儒臣,唯張氏父子庶幾無愧於古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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