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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禮儀志七(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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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奏未報。履冰又上奏曰: 臣聞夫婦之道,人倫之始。尊卑法於天地,動靜合於陰陽,陰陽和而天地生成,夫婦正而人倫式序。自家刑國,牝雞無晨,四德之禮不愆,三從之義斯在。即《喪服四制》雲:「天無二日,土無二王,國無二君,家無二尊,以一理之也。故父在為母服周者,見無二尊也。」准舊儀,父在為母一周除靈,再周心喪。父必三年而後娶者,達子之志焉。豈先聖無情於所生,固有意于家國者矣。原夫上元肇年,則天已潛秉政,將圖僣篡,預自崇先。請升慈愛之喪,以抗尊嚴之禮,雖齊斬之儀不改,而幾筵之制遂同。數年之間,尚未通用。天皇晏駕,中宗蒙塵。垂拱之末,果行聖母之偽符;載初之元,遂啟易代之深釁。孝和雖名反正,韋氏複效晨鳴。孝和非意暴崩,韋氏旋即稱制。不蒙陛下英算,宗廟何由克復?《易》雲:「臣弑其君,子弑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斯之謂矣。臣謹尋禮意,防杜實深,若不早圖刊正,何以垂戒於後?所以薄言禮教,請依舊章,恩敕通明,蒙付所司詳議。 且臣所獻者,蓋請正夫婦之綱,豈忘母子之道。諸議多不討其本源,所非議者,大凡只論罔極之恩;喪也甯戚;禽獸識母而不識父;秦燔書後禮經殘缺,後儒纘集,不足可憑;豈得與伯叔母服同,豈得與姑姊妹制等;三王不相襲禮,五帝不相沿樂;齊斬足為升降,歲年何忍不同:此並道聽途說之言,未習先王之旨,又安足以議經邦理俗之禮乎?臣請據經義以明之。所雲「罔極之恩」者,春秋祭祀,以時思之。君子有終身之憂,霜露之感,豈止一二周之服哉!故聖人恐有朝死而夕忘,曾鳥獸之不若,為立中制,使賢不肖共成文理而已。所雲「喪也甯戚」者,孔子答林放之問。至如太奢太儉,太易太戚,皆非禮中。苟不得中,名為俱失,不如太儉太戚焉。毀而滅性,猶愈於朝死夕忘焉。此論臨喪哀毀之容,豈比於同宗異姓之服?所雲「禽獸識母而不識父」者,禽獸群居而聚簹,而無家國之禮,少雖知親愛其母,長不解尊嚴其父。引此為諭則亦禽獸之不若乎!所雲「秦燔書後禮經殘缺,後儒纘集,不足可憑」者,人間或有遺逸,豈亦家戶到而燔之?假若盡燔,苟不可信,則墳黃都謬,庠序徒立,非聖之談,複雲安屬?所雲「與伯叔姑姊服同」者,伯叔姑姊有筵杖之制、三年心喪乎?所雲「五帝不相沿樂,不相襲禮」,誠哉是言!此是則天懷私苞禍之情,豈可複相沿樂襲禮乎?所雲「齊斬足為升降」者,母齊父斬,不易之禮。 按《三年問》雲:「將由修飾之君子與,三年之喪,若駟之過隙,遂之,則是無窮也。然則何以周也?曰:至親以周斷。是何也?曰:天地則已易矣,四時則已變矣,其在天地之者,莫不更始焉,以是象之也。然則何以三年?曰:加重焉耳。」故父加至再周,父在為母加三年心喪。今者還同父沒之制,則尊厭之律安施?《喪服四制》又曰:「凡禮之大體,體天地,法四時,則陰陽,順人情,故謂之禮。」訾之者是不知禮之所由生。非徒不識禮之所由制,亦恐未達孝子之通義。 臣謹按《孝經》,以明陛下孝治之合至德要道,請論世欲訾禮之徒。夫至德謂孝悌,要道謂禮樂。「移風易俗,莫善於樂,安上治民,莫善於禮。」又《禮》有「無體之禮,無聲之樂。」按《孝經援神契》雲:「天子孝曰就,就之為言成也。天子德被天下,澤及萬物,始終成就,則其親獲安,故曰就也。諸侯孝曰度,度者法也。諸侯居國,能奉天子法度,得不危溢,則其親獲安,故曰度也。卿大夫孝曰譽,譽之為言名也。卿大夫言行佈滿,能無惡稱,譽達遐邇,則其親獲安,故曰譽也。士孝曰究,究者以明審為義。士始升朝,辭親入仕,能審資父事君之禮,則其親獲安,故曰究也。庶人孝曰畜,畜者含畜為義。庶人含情受樸,躬耕力作,以畜其德,則其親獲安,故曰畜也。」陛下以韋氏構逆,中宗降禍,宸衷哀憤,睿情卓烈。初無一旅之眾,遂殄九重之妖,定社稷于阽危,拯宗枝於塗炭。此陛下孝悌之至,通於神明,光于四海,無所不通。使諸侯得守其法度,卿大夫得盡其言行,士得資親以事君,庶人得用天而分地。此陛下無體之禮,以安上理人也。上元以來,政由武氏,文明之後,法在凶人。賊害宗親,誅滅良善,勳階歲累,酺赦年頻。佞之則榮華,正之則遷謫。神龍、景雲之際,其事尤繁;先天、開元之間,斯弊都革。此陛下之無聲之樂,以移風易俗也。 臣前狀單略,議者未識臣之懇誠。謹具狀重進,請付中書門下商量處分。臣言若讜,然敢側足於軒墀;臣言不忠,伏請竄跡於荒裔。 左散騎常侍元行沖奏議曰:「天地之性,惟人最靈者,蓋以智周萬物,惟睿作聖,明貴賤,辨尊卑,遠嫌疑,分情理也。是以古之聖人,征性識本,緣情制服,有申有厭。天父、天夫,故斬衰三年,情理俱盡者,因心立極也。生則齊體,死則同穴,比陰陽而配合,同兩儀而成化。而妻喪杖期,情禮俱殺者,蓋以遠嫌疑,尊乾道也。父為嫡子三年斬衰,而不去職者,蓋尊祖重嫡,崇禮殺情也。資于事父以事君,孝莫大于嚴父。故父在,為母罷職齊周而心喪三年,謂之尊厭者,則情申而禮殺也。斯制也,可以異於飛走,別于華夷。羲、農、堯、舜,莫之易也;文、武、周、孔,同所尊也。今若舍尊厭之重,虧嚴父之義,略純素之嫌,貽非聖之責,則事不師古,有傷名教矣。姨兼從母之名,即母之女党,加于舅服,有理存焉。嫂叔不服,避嫌疑也。若引同爨之緦,以忘推遠之跡,既乖前聖,亦謂難從。謹詳三者之疑,並請依古為當。」自是百僚議意不決。 至七年八月,下敕曰:「惟周公制禮,當歷代不刊;況子夏為《傳》,乃孔門所受。格條之內,有父在為母齊衰三年,此有為而為,非尊厭之義。與其改作,不如師古,諸服紀宜一依《喪服》文。」自是卿士之家,父在為母行服不同:或既周而禫,禫服六十日釋服,心喪三年者;或有既周而禫服終三年者;或有依上元之制,齊衰三年者。時議者是非紛然,元行沖謂人曰:「聖人制厭降之禮,豈不知母恩之深也,以尊祖貴禰,欲其遠別禽獸,近異夷狄故也。人情易搖,淺識者眾。一紊其度,其可止乎!」二十年,中書令蕭嵩與學士改修定五禮,又議請依上元敕,父在為母齊衰三年為定。及頒禮,乃一依行焉。 二十三年,藉田禮畢,正制曰:「服制之紀,或有所未通,宜令禮官學士詳議聞奏。」太常卿韋縚奏曰:「謹按《儀禮喪服》:舅,緦麻三月。從母,小功五月。《傳》曰:可以小功,以名加也。堂姨舅、舅母,恩所不及。外祖父母。小功五月。《傳》曰:何以小功,以尊加也。舅,緦麻三月,並是情親而服屬疏者也。外祖正尊,同於從母之服。姨舅一等,服則輕重有殊。堂姨舅親即未疏,恩絕不相為服。親舅母來承外族,同爨之禮不加。竊以古意猶有所未暢者也。且為外祖小功,此則正尊情甚親而服屬疏者也,請加至大功九月。姨舅儕類,親既無別,服宜齊等,請為舅加至小功五月。堂姨舅疏降一等,親舅母從服之例,先無制服之文,並望加至袒免。臣聞禮以飾情,服從義制,或有沿革,損益可明。事體既大,理資詳審。望付尚書省集眾官吏詳議,務從折衷,永為典則。」 於是太子賓客崔沔建議曰:「竊聞大道既隱,天下為家。聖人因之,然後制禮。禮教之設,本為正家,家道正而天下定矣。正家之道,不可以貳,總一定議,理歸本宗。父以尊崇,母以厭降,豈忘愛敬,宜存倫序。是以內有齊斬,外服皆緦麻,尊名所加,不過一等,此先王不易之道也。前聖所志,後賢所傳,其來久矣。昔辛有適伊川,見被發而祭於野者,曰:不及百年,此其戎乎?其禮先亡矣!貞觀修禮,時改舊章,漸廣渭陽之恩,不遵洙、泗之典。及弘道之後,唐隆之間,國命再移於外族矣。禮亡徵兆,儻或斯見,天人之際,可不誡哉!開元初,補闕盧履冰嘗進狀論喪服輕重,敕令僉議。于時群議紛拏,各安積習,太常禮部,奏依舊定。陛下運稽古之思,發獨斷之明,至開元八年,特降別敕,一依古禮。事符故實,人知向方,式固宗盟,社稷之福。更圖異議,竊所未詳。願守八年明旨,以為萬代成法。」 職方郎中韋述議曰: 天生萬物,惟人最靈。所以尊尊親親,別生分類,存則盡其愛敬,沒則盡其哀戚。緣情而制服,考事而立言,往聖討論,亦已勤矣。上自高祖,下至玄孫,以及其身,謂之九族。由近而及遠,稱情而立文,差其輕重,遂為五服。雖則或以義降,或以名加,教有所從,理不逾等。百王不易,三代可知,日月同懸,鹹所仰也。自微言既絕,大義複乖,雖文質有遷,而必遵此制。 謹按《儀禮·喪服傳》曰:「外親之服皆緦麻。」鄭玄謂:「外親,異姓。正服不過緦麻。」外祖父母,小功五月,以尊加也。從母,小功五月,以名加也。舅甥外孫、中外昆弟,依本服緦麻三月。若以匹敵,外祖則祖也,舅則伯叔父之別也。姨舅伯叔,則父母之恩不殊,而獨殺於外氏,聖人之心,良有以也。《喪服傳》曰:「禽獸知母而不知父。」野人曰,父母何算焉。都邑之士,則知尊禰矣。大夫及學士,則知尊祖也。諸侯及其太祖,天子及其始祖。聖人究天道而厚于祖禰,系姓族而親其子孫,近則別其賢愚,遠則異於禽獸。由此言之,母党比於本族,不可同貫明矣。且家無二尊,喪無二斬,人之所奉,不可貳也。特重于大宗者,降其小宗;為人後者,減其父母之服;女子出嫁,殺其本家之喪。蓋所存者遠,所抑者私也。今若外祖及舅更加服一等,堂舅及姨列于服紀之內,則中外之制,相去幾何?廢禮徇情,所務者末。古之製作者知人情之易搖,恐失禮之將漸,別其同異,輕重相懸,欲使後來之人,永不相雜。微旨斯在,豈徒然哉!且五服有上殺之義,必循源本,方及條流。伯叔父母本服大功九月,從父昆弟亦大功九月,並以上出於祖,其服不得過於祖也。從祖祖父母、從祖父母、從祖昆弟,皆小功五月;以出於曾祖,服不得過於曾祖也。族祖祖父母、族祖父母、族祖昆弟,皆緦麻三月,以其出於高祖,其服不得過於高祖也。堂舅姨既出於外曾祖,若為之制服,則外曾祖父母及外伯叔祖父母,亦宜制服矣。外祖加至大功九月,則外曾祖合至小功,外高祖合至緦麻。若舉此而舍彼,事則不均;棄親而錄疏,理則不順。推而廣之,是與本族無異矣。服皆有報,則堂外甥、外曾孫、侄女之子,皆須制服矣。 聖人豈薄其骨肉,背其恩愛。情之親者,服制乃輕,蓋本于公者薄於私,存其大者略其細,義有所斷,不得不然。苟可加也,亦可減也,往聖可得而非,則禮經可得而隳矣。先王之制,謂之彝倫,奉以周旋,猶恐失墜,一紊其敘,庸可止乎?且舊章淪胥,為日已久矣。所存者無幾,又欲棄之,雖曰未達,不知其可。請依《儀禮·喪服》為定。 禮部員外郎楊仲昌議曰:「謹按《儀禮》曰:『外服皆緦。』又曰:『外祖父母以尊加,從母以名加,並為小功五月。』其為舅緦,鄭文貞公魏征已議同從母例,加至小功五月訖。今之所加,豈異前旨?雖文貞賢也,而周、孔聖也,以賢改聖,後學何從?堂舅姨、堂舅母,並升為袒免,則何以祖述禮經乎?如以外祖父母加至大功,則豈無加報于外孫乎?如外孫為報,服大功,則本宗庶孫,何同等而相淺乎?儻必如是,深所不便。竊恐內外乖序,親疏奪倫、情之所沿,何所不至,理必然也。昔子路有姊之喪而不除,孔子問之,子路對曰:『吾寡兄弟而不忍也。』子曰:『先王制禮,行道之人皆不忍也。』子路聞而除之。此則聖人因言以立訓,援事抑情之明例也。禮不雲乎,無輕議禮。明共蟠於天地,並彼日月,賢者由之,安敢小有損益也!況夫《喪服》之紀,先王大猷,奉以周旋,以匡人道。一辭寧措,千載是遵,涉於異端,豈曰弘教。伏望各依正禮,以厚儒風。太常所謂增加,愚見以為不可。」又戶部郎中楊伯成、左監門錄事參軍劉秩並同是議,與沔等略同。議奏,上又手敕侍臣等曰:「朕以為親姨舅既服小功,則舅母于舅有三年之服,服是受我而厚,以服制情,則舅母之服,不得全降于舅也,宜服緦麻。堂姨舅古今未制服,朕思敦睦九族,引而親之,宜服袒免。又鄭玄注《禮記》雲『同爨緦』,若比堂姨舅于同爨,親則厚矣。又《喪服傳》雲,『外親之服皆緦』,是亦不隔于堂姨舅也。若以所服不得過本,而須為外曾祖父母及外伯叔祖父母制服,亦何傷乎?是皆親親敦本之意,卿等更熟詳之。」 侍中裴耀卿、中書令張九齡、禮部尚書李林甫等奏曰:「外族之親,禮無厭降。外甥既為舅母制服,舅母還合報之。夫外甥既為報服,則與夫之姨舅,以類是同,外甥之妻,不得無服。所增者頗廣,所引者漸疏。微臣愚蒙,猶有未達。」玄宗又手制答曰:「從服有六,此其一也。降殺之制,禮無明文。此皆自身率親,用為制服。所有存抑,盡是推恩。朕情有未安,故令詳議,非欲苟求變古,以示不同。卿等以為『外族之親,禮無厭降,報服之制,所引甚疏』。且姨舅者,屬從之至近也,以親言之,則亦姑伯之匹敵也。豈有所引者疏,而降所親者服?又婦,從夫者也。夫之姨舅,夫既有服,從夫而服,由是睦親。實欲令不肖者企及,賢者俯就。卿等宜熟詳之。」耀卿等奏曰:「陛下體至仁之德,廣推恩之道,將弘引進,以示睦親,再發德音,更令詳議。臣等按《大唐新禮》:親舅加至小功,與從母同服。此蓋當時特命,不以輕重遞增,蓋不欲參于本宗,慎於變禮者也。今聖制親姨舅小功,更制舅母緦麻,堂姨舅袒免等服,取類《新禮》,垂示將來,通於物情,自我作則。群儒風議,徒有稽留。並望准制施行。」制從之。天寶六載正月,出嫁母宜終服三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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