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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德裕傳(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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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翻譯】 李德裕,字文饒,趙郡人。祖棲筠,御史大夫。父吉甫,趙國忠公,元和初宰相。祖、父自有傳。德裕幼有壯志,苦心力學,尤精《西漢書》、《左氏春秋》。恥與諸生同鄉賦,不喜科試。年才及冠,志業大成。貞元中,以父譴逐蠻方,隨侍左右,不求仕進。元和初,以父再秉國鈞,避嫌不仕台省,累辟諸府從事。十一年,張弘靖罷相,鎮太原,辟為掌書記。由大理評事得殿中侍御史。十四年府罷,從弘靖入朝,真拜監察禦史。明年正月,穆宗即位,召入翰林,充學士。帝在東宮,素聞吉甫之名,既見德裕,尤重之。禁中書詔大手筆,多詔德裕草之。是月,召對思政殿,賜金紫之服。逾月,改屯田員外郎。 穆宗不持政道,多所恩貸,戚裡諸親,邪謀請謁;傳導中人之旨,與權臣往來,德裕嫉之。長慶元年正月,上疏論之曰:「伏見國朝故事,駙馬緣是親密,不合與朝廷要官往來。玄宗開元中,禁止尤切。訪聞近日駙馬輒至宰相及要官私第,此輩無他才伎可以延接,唯是洩漏禁密;交通中外,群情所知,以為甚弊。其朝官素是雜流,則不妨來往。若職在清列,豈可知聞?伏乞宣示宰臣,其駙馬諸親,今後公事即於中書見宰相,請不令詣私第。」上然之。尋轉考功郎中、知制誥。二年二月,轉中書舍人,學士如故。 初,吉甫在相位時,牛僧孺、李宗閔應制舉直言極諫科。二人對詔,深詆時政之失,吉甫泣訴於上前。由是,考策官皆貶,事在《李宗閔傳》。元和初,用兵伐叛,始于杜黃裳誅蜀。吉甫經畫,欲定兩河,方欲出師而卒。繼之元衡、裴度。而韋貫之、李逢吉沮議,深以用兵為非。而韋、李相次罷相,故逢吉常怒吉甫、裴度。而德裕于元和時,久之不調,而逢吉、僧孺、宗閔以私怨恒排擯之。 時德裕與李紳、元稹俱在翰林,以學識才名相類,情頗款密。而逢吉之黨深惡之。其月,罷學士,出為禦史中丞。其元稹自禁中出,拜工部侍郎、平章事。三月,輩度自太原複輔政。是月,李逢吉亦自襄陽入朝,乃密賂纖人,構成于方獄。六月,元稹、裴度俱罷相。稹出為同州刺史。逢吉代裴度為門下侍郎、平章事。既得權位,銳意報怨。時德裕與牛僧孺俱有相望,逢吉欲引僧孺,懼紳與德裕禁中沮之;九月,出德裕為浙西觀察使,尋引僧孺同平章事。由是交怨愈深。 潤州承王國清兵亂之後,前使竇易直傾府藏賞給,軍旋浸驕,財用殫竭。德裕儉於自奉,留州所得,盡以贍軍,雖施與不豐,將卒無怨。二年之後,賦輿複集。 德裕壯年得位,銳於布政,凡舊俗之害民者,悉革其弊。江、嶺之間信巫祝,惑鬼怪,有父母兄弟厲疾者,舉室棄之而去。德裕欲變其風,擇鄉人之有識者,諭之以言,繩之以法,數年之間,弊風頓革。屬郡祠廟,按方志,前代名臣賢後則祠之。四郡之內,除淫祠一千一十所。又罷私邑山房一千四百六十,以清寇盜。人樂其政,優詔嘉之。 昭湣皇帝童年纘曆,頗事奢靡。即位之年七月,詔浙西造銀盝子妝具二十事進內。德裕奏曰: 臣百生多幸,獲遇昌期。受寄名藩,常憂曠職,孜孜夙夜,上報國恩。數年已來,災旱相繼,罄竭微慮,粗免流亡,物力之間,尚未完複。臣伏准今年三月三日赦文,常貢之外,不令進獻。此則陛下至聖至明,細微洞照,一恐聚斂之吏緣以成奸,一恐凋瘵之人不勝其弊。上弘儉約之德,下敷惻憫之心。萬國群氓,鼓舞未息。昨奉五月二十三日詔書,令訪茅山真隱,將欲師處謙守約之道,發務實去華之美。雖無人上塞丹詔,實率土已偃玄風,豈止微臣,獨懷抃賀。 況進獻之事,臣子常心,雖有敕文不許,亦合竭力上貢。唯臣當道,素號富饒,近年已來,比舊即異。貞元中,李錡任觀察使日,職兼鹽鐵。百姓除隨貫出榷酒錢外,更置官酤,一兩重納榷,獲利至厚。又訪聞當時進奉,亦兼用鹽鐵羨餘,貢獻繁多,自後莫及。至薛蘋任觀察使時,又奏置榷酒。上供之外,頗有餘財,軍用之間,實為優足。自元和十四年七月三日敕,卻停榷酤。又准元和十五年五月七日赦文,諸州羨餘,不令送使,唯有留使錢五十萬貫。每年支用,猶欠十三萬貫不足,常須是事節儉,百計補填,經費之中,未免懸欠。至於綾紗等物,猶是本州所出,易於方圓。金銀不出當州,皆須外處回市。 去二月中奉宣令進盝子,計用銀九千四百餘兩。其時貯備,都無二三百兩,乃諸頭收市,方獲製造上供。昨又奉宣旨,今進妝具二十件,計用銀一萬三千兩,金一百三十兩。尋令併合四節進奉金銀,造成兩具進納訖。今差人於淮南收買,旋到旋造,星夜不輟;雖力營求,深憂不迨。臣若因循不奏,則負陛下任使之恩;若分外誅求,又累陛下慈儉之德。伏乞陛下覽前件榷酤及諸州羨餘之目,則知臣軍用褊短,本末有由。伏料陛下見臣奏論,必賜詳悉,知臣竭愛君守事之節,盡納忠罄直之心。伏乞聖慈,宣令宰臣商議,何以遣臣上不違宣索,下不闕軍儲,不困疲人,不斂物怨,前後詔敕,並可遵承。輒冒宸嚴,不勝戰汗之至。 時准赦不許進獻。逾月之後,征貢之使,道路相繼。故德裕因訴而諷之。事奏,不報。 又詔進可幅盤條繚綾一千匹,德裕又論曰: 臣昨緣宣索,已具軍資歲計及近年物力聞奏,伏料聖慈,必垂省覽。又奉詔旨,令織定羅紗袍段及可幅盤條繚綾一千匹。伏讀詔書,倍增惶灼。 臣伏見太宗朝,台使至涼州,見名鷹諷李大亮獻之。大亮密表陳誠。太宗賜詔雲:「使遣獻之,遂不曲順。」再三嘉歎,載在史書。又玄宗命中使於江南采鵁鶄諸鳥,汴州刺史倪若水陳論,玄宗亦賜詔嘉納,其鳥即時皆放。又令皇甫詢於益州織半臂背子、琵琶扞撥、鏤牙合子等,蘇頲不奉詔書,輒自停織。太宗、玄宗皆不加罪,欣納所陳。臣竊以鵁鶄、鏤牙,至為微細,若水等尚以勞人損德,瀝款效忠。當聖祖之朝,有臣如此,豈明王之代,獨無其人?蓋有位者蔽而不言,必非陛下拒而不納。 又伏睹四月二十三日德音雲:「方、召侯伯有位之士,無或棄吾謂不可教。其有違道傷理,徇欲懷安,面刺廷攻,無有隱諱。」則是陛下納誨從善,道光祖宗,不盡忠規,過在臣下。況玄鵝天馬,椈豹盤絛,文彩珍奇,只合聖躬自服。今所織千匹,費用至多,在臣愚誠,亦所未諭。昔漢文帝衣弋綈之衣,元帝罷輕纖之服,仁德慈儉,至今稱之。伏乞陛下,近覽太宗、玄宗之容納,遠思漢文、孝元之恭己;以臣前表宣示群臣,酌臣當道物力所宜,更賜節減。則海隅蒼生,無不受賜。臣不勝懇切兢惶之至。 優詔報之。其繚綾罷進。 元和已來,累敕天下州府,不得私度僧尼。徐州節度使王智興聚貨無厭,以敬宗誕月,請於泗州置僧壇,度人資福,以邀厚利。江、淮之民,皆群黨渡淮。德裕奏論曰: 「王智興於所屬泗州置僧尼戒壇,自去冬于江、淮已南,所在懸榜招置。江、淮自元和二年後,不敢私度。自聞泗州有壇,戶有三丁,必令一丁落髮,意在規避王徭,影庇資產。自正月已來,落髮者無算。臣今於蒜山渡點其過者,一日一百餘人,勘問唯十四人是舊日沙彌,余是蘇、常百姓,亦無本州文憑,尋已勒還本貫。訪聞泗州置壇次第,凡僧徒到者,人納二緡,給牒即回,別無法事。若不特行禁止,比到誕節,計江、淮已南,失卻六十萬丁壯。此事非細,系於朝廷法度。」狀奏,即日詔徐州罷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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