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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狐德棻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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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德棻,宜州華原人。父熙,隋鴻臚卿。其先乃燉煌右姓。德棻博貫文史。大業末,為藥城長,屬亂,不就官。淮安王神通據太平宮起兵,立總管府,署德棻府記室。高祖入關,引直大丞相府記室。武德初,為起居舍人,遷秘書丞。帝嘗問:「丈夫冠,婦人髻,比高大,何邪?」德棻對曰:「冠髻在首,君之象也。晉之將亡,君弱臣強,故江左士女,衣小而裳大。宋武帝受命,君德尊嚴,衣裳隨亦變改。此近事驗也。」帝然之。 方是時,大亂後,經藉亡散,秘書湮缺,德棻始請帝重購求天下遺書,置吏稱錄。不數年,圖典略備。又建言:「近代無正史,梁、陳、齊文籍猶可據,至周、隋事多脫損。今耳目尚相及,史有所馮;一易世,事皆汩暗,無所掇拾。陛下受禪于隋,隋承周,二祖功業多在周,今不論次,各為一王史,則先烈世庸不光明,後無傳焉。」帝謂然。於是詔中書令蕭瑀、給事中王敬業、著作郎殷聞禮主魏,中書令封德彝、舍人顏師古主隋,大理卿崔善為、中書舍人孔紹安、太子洗馬蕭德言主樑,太子詹事裴矩、吏部郎中祖孝孫,秘書丞魏征主齊,秘書監竇璡、給事中歐陽詢、文學姚思廉主陳,侍中陳叔達、大史令庾儉及德棻主周。整振論譔,多歷年不能就,罷之。 貞觀三年,複詔撰定。議者以魏有魏收、魏澹二家,書為已詳,惟五家史當立。德棻更與秘書郎岑文本、殿中侍御史崔仁師次周史,中書舍人李百藥次齊史,著作郎姚思廉次梁、陳二史,秘書監魏征次隋史,左僕射房玄齡總監。脩撰之原,自德棻發之,書成,賜絹四百匹。遷禮部侍郎,兼修國史。累進爵彭城縣子。轉太子右庶子。太子承乾廢,坐除名為民。召拜雅州刺史,又坐事免。會修晉家史,房玄齡奏起之。預柬凡十有八人,德棻為先進,故類例多所諏定。除秘書少監。 永徽初,複為禮部侍郎、弘文館學士,監修國史,遷太常卿。高宗嘗召宰相及弘文學士坐中華殿,問:「何脩而王?若而霸?又當孰先?」德棻曰:「王任德,霸任刑。夏、殷、周純用德而王,秦專刑而霸,至漢雜用之,魏、晉以降,王霸兩失。若用之,王為先,而莫難焉。」帝曰:「今茲何為而要?」對曰:「古者為政,清心簡事為本。今天下無虞,年谷豐衍,惟薄賦斂、省征役為要。」又問禹、湯、桀、紂所以興亡,對曰:「《傳》稱:『禹、湯罪己,其興也勃焉;桀、紂罪人,其亡也忽焉。』然二主惑嬖色,戮諫者,造炮烙之刑,此所以亡也。」帝悅,厚賜以答其言。遷國子祭酒、崇賢館學士,爵為公。以金紫光祿大夫致仕。卒,年八十四,諡曰憲。 *** 時又有鄧世隆、顧胤、李延壽、李仁實皆以史學稱當世。 鄧世隆者,相州人。隋大業末,王世充兄子太戍河陽,引為賓客。秦王攻洛陽,遺書諭太,世隆報書誇慢。洛陽平,亡命,變姓名,號隱玄先生,棲白鹿山。貞觀初,召授國子主簿,與崔仁師、慕容善行、劉顗、庾安禮、敬播俱為修史學士。世隆內負罪,居不聊。太宗遣房玄齡諭曰:「爾為太作書,各忠其主耳。我為天子,尚甘心匹夫邪?毋有後疑!」改著作佐郎,曆衛尉丞。初,帝以武功定天下,晚始向學,多屬文賦詩,天格贍麗,意悟沖邁。十三年,世隆上疏,請加集錄,帝謙不許。終著作郎。 *** 顧胤,蘇州吳人。父覽,仕隋秘書學士。胤,永徽中累遷起居郎,兼脩國史,以撰《太宗實錄》勞,加朝散大夫、弘文館學士。論次國史,加朝請大夫,封余杭縣男。終司文郎中。子琮,武后時為天官侍郎、同鳳閣鸞台平章事。卒,後曰:「琮不幸,令雖不舉哀,然朕以股肱,特廢視事一日。」 *** 李延壽者,世居相州。貞觀中,累補太子典膳丞、崇賢館學士。以脩撰勞,轉禦史台主簿,兼直國史。初,延壽父太師,多識前世舊事,常以宋、齊、梁、陳、齊、周、隋天下參隔,南方謂北為「索虜」,北方指南為「島夷」。其史于本國詳,佗國略,往往訾美失傳,思所以改正,擬《春秋》編年,刊究南北事,未成而歿。 延壽既數與論譔,所見益廣,乃追終先志。本魏登國元年,盡隋義寧二年,作本紀十二、列傳八十八,謂之《北史》;本宋永初元年,盡陳禎明三年,作本紀十、列傳七十,謂之《南史》。凡八代,合二書百八十篇,上之。其書頗有條理,刪落釀辭,過本書遠甚。時人見年少位下,不甚稱其書。遷符璽郎,兼脩國史,卒。 嘗撰《太宗政典》,調露中,高宗觀之,諮美直筆,賜其家帛五十段,藏副秘閣,仍別錄以賜皇太子雲。 *** 李仁實,魏州頓丘人。官至左史。著《格論》、《通曆》等書,行于時。 *** 峘,德棻五世孫。天寶末,及進士第。遇祿山亂,去隱南山豹林穀。楊綰微時,數從之遊,而峘博學有口辯。綰為禮部侍郎,脩國史,薦峘,自華原尉拜右拾遺,兼史職。累遷起居舍人。撰《玄宗實錄》,屬《起居注》亡散,峘裒掇詔策,備一朝之遺。自開元、天寶間名臣事多漏略,拙於取棄,不稱良史。大曆中,以刑部員外郎判南曹。遷司封郎中,知制誥,兼史館脩撰。德宗立,詔元陵制度務極優厚,當竭帑藏奉用度。峘諫曰:「臣伏讀漢劉向論山陵之誡,良史諮欷。何者?聖賢勤儉,不作無益。昔舜葬蒼梧,弗變其肆;禹葬會稽,不改其列;周武葬畢陌,無丘壟處;漢文葬霸陵,不起山墳。禹非不忠,啟非不順,周公非不悌,景帝非不孝,其奉君親,皆以儉觳為無窮計。宋文公厚葬,《春秋》書華元為不臣;桓魋為石槨,夫子以為不如速朽。由是觀之,有德者葬薄,無德者葬厚,章章可見。陛下仁孝切於聖心,然尊親之義貴合於禮。先帝遺詔,送終之制,一用儉約,不得以金銀緣飾。陛下奉先志,無違物,若務優厚,是咈顧命,盩經誼,臣竊懼之。今赦令甫下,諸條未出,望速詔有司從遺制便。」詔答曰:「朕頃議山陵,荒哀迷謬,以違先旨。卿引據典禮,非唯中朕之失,亦使朕不遺君親於患。敢不聞義而從,奉以終始?雖古遺直,何以加焉!」 峘在吏部,因尚書劉晏力。時楊炎為侍郎,故峘內德晏,至分闕,以善闕奉晏,惡闕與炎,炎心不平。建中初,峘為禮部侍郎,炎執政,不為憾。炎出故宰相杜鴻漸門下,其子封求弘文生,以托峘,峘謝使者曰:「得公手署,峘得以識。」炎不疑,署送之。峘即日奏言:「宰相迫臣以私,從之負陛下,不從則害臣。」帝以詰炎,炎具道所以然。帝怒曰:「此奸人,無可奈何!」欲殺之,炎苦救解,乃貶衡州別駕。遷刺史。李泌執政,召拜太子右庶子,複為脩撰。 性愎且介,人人與為怨。孔述睿同脩史,峘忿細故,數侵之,述睿長者,無所校。貞元五年,坐守衡州冒前刺史戶口為己最,竇參素惡之,貶吉州別駕,稍遷刺史。齊映為江西觀察使,按部及州。峘輕映後出先至宰相,今雖屬刺史,自挾所以過映者,至迎謁,頗怏怏。以語其妻,妻曰:「君自視何如人,以白頭走小生前。君不以比見映,雖黜死,我無憾。」映至,峘入謁,從容步進,不襪首屬戎器,映以為恨。去至府,擿峘舉奏前刺史過失無狀,不宜按部,貶衢州別駕。刺史田敦,峘門生也,與峘昧生平,至是迎拜,分俸半以賙給之。在衢十年,順宗立,以秘書少監召,未至,卒。 初,受詔撰《代宗實錄》,未就,會貶,詔聽在外成書。元和中,其子太僕丞丕獻之。以勞贈工部尚書。 *** 贊曰:文本才猷,世南鯁諤,百藥之持論,亮、思廉之邃雅,德棻之辭章,皆治世華采,而淟汩于隋,光明于唐,何哉?蓋天下未嘗無賢,以不用亡;不必多賢,以見用興。夫典章圖史,有國者尤急,所以考存亡成敗,陳諸前而為之戒。方天下初定,德棻首發其議,而後唐之文物粲然,誠知治之本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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