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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巢父傳


  孔巢父,字弱翁,孔子三十七世孫。少力學,隱徂來山。永王璘稱兵江淮,辟署幕府,不應,鏟跡民伍。璘敗,知名。廣德中,李季卿宣撫江淮,薦為左衛兵曹參軍。三遷庫部員外郎。出為涇原行軍司馬。累拜湖南觀察使,未行,會普王為荊襄副元帥,署行軍司馬。俄而德宗狩奉天,行在擢給事中,為河中、陝、華招討使,累上破賊方略,帝嘉納。

  未幾,兼御史大夫,為魏博宣慰使。巢父辯而才,及見田悅,與言君臣大義,利害逆順,開曉其眾。是時,悅久不臣,下皆厭亂,雜然喜曰:「不圖今日還為王人!」酒中,悅起,自陳騎射工,曰:「陛下見用,何敵不摧!」巢父曰:「若爾,不蚤自歸,乃一劇賊耳。」悅曰:「能為劇賊,豈不能為功臣乎?」巢父曰:「國方多虞,待子而息。」悅謝焉。數日,田緒殺悅,與大將邢曹俊等聽命,巢父即以緒權知軍務,紓其難。

  李懷光據河中,帝複令巢父宣慰,罷其兵,以太子太保授之。懷光素服待命,巢父不止。眾忿曰:「太尉無官矣!」方宣詔,乃噪而合,害巢父,並殺中人啖守盈。初,巢父至,懷光以其使魏博而田悅死,疑其謀出巢父,故軍亂不肯救。帝聞震悼,贈尚書左僕射,諡曰忠。詔具禮收葬,賜其家粟帛,存恤之。

  從子戣、戡、戢。

  戣,字君嚴,擢進士第。鄭滑盧群辟為判官,群卒,攝揔留務。監軍楊志謙雅自肆,眾皆恐。戣邀志謙至府,與對榻臥起,示不疑,志謙嚴憚不敢動。入為侍御史,累擢諫議大夫。條上四事:一、多冗官,二、吏不奉法,三、百姓田不盡墾,四、山澤榷酤為州縣弊。憲宗異其言。中人劉希光受賕二十萬緡,抵死,吐突承璀坐厚善,逐為淮南監軍。太子舍人李涉知帝意,投匭上言承璀有功不可棄。戣得副章,不肯受,面質讓之。涉更因左右以聞,戣劾奏涉結近幸,營罔上聽。有詔斥涉峽州司馬,宦寵側目,人為危之,戣自以適所志,軒軒甚得。

  俄兼太子侍讀,改給事中。江西觀察使李少和坐贓,獄寢不下;博陵崔易簡殺從父兄,鞫狀具。京兆尹左右之,翻其情。戣慷慨論正,貶少和,殺易簡,奪尹三月俸。再遷尚書左丞。信州刺史李位好黃老道,數祠禱,部將韋嶽告位集方士圖不軌,監軍高重謙上急變,捕位劾禁中。戣奏:「刺史有罪,不容系仗內,請付有司。」詔還禦史台。戣與三司雜治,無反狀。嶽坐誣罔誅,貶位建州司馬。中人愈怒,故出為華州刺史。明州歲貢淡菜蚶蛤之屬,戣以為自海抵京師,道路役凡四十三萬人,奏罷之。曆大理卿、國子祭酒。

  會嶺南節度使崔詠死,帝謂裴度曰:「嘗論罷蚶菜者,誰歟?今安在?是可往,為朕求之。」度以戣對,即拜嶺南節度使。既至,免屬州逋負十八萬緡、米八萬斛、黃金稅歲八百兩。先是,屬刺史俸率三萬,又不時給,皆取部中自衣食。戣乃倍其俸,約不得為貪暴,稍以法繩之。南方鬻口為貨,掠人為奴婢,戣峻為之禁。親吏得嬰兒于道,收育之,戣論以死,由是閭裡相約不敢犯。士之斥南不能北歸與有罪之後百餘族,才可用,用之,稟無告者,女子為嫁遣之。蕃舶泊步有下碇稅,始至有閱貨宴,所餉犀琲,下及僕隸,戣禁絕,無所求索。舊制,海商死者,官籍其貲,滿三月無妻子詣府,則沒入。戣以海道歲一往復,苟有驗者不為限,悉推與。

  自貞元中,黃洞諸蠻叛,久不平。容、桂二管利虜掠,幸有功,乃請合兵討之。戣固言不可,帝不聽,大發江、湖兵,會二管入討。士被瘴毒死者不勝計,安南乘之,殺都護李象古,而桂管裴行立、容管陽旻皆無功,憂死;獨戣不邀一旦功,交、廣晏然大治。

  穆宗立,以吏部侍郎召,改右散騎常侍,還為左丞,以老自乞。雅善韓愈,謂曰:「公尚壯,上三留,何去之果?」戣曰:「吾豈要君者?吾年,一宜去;吾為左丞,不能進退郎官,二宜去。」愈曰:「公無留資,何恃而歸?」曰:「吾負二宜去,尚奚顧子言?」愈嗟歎,即上疏言:「臣與戣同在南省,數與戣相見,其為人守節清苦,論議正平。年七十,筋力耳目未衰,憂國忘家,用意至到。如戣輩,在朝不過三數人,陛下不宜苟順其求,不留自助也。《禮》:大夫七十致仕,若不得謝,則賜之幾杖安車,不必七十盡許致仕。今戣據禮求退,陛下若不聽許,亦無傷義,而有貪賢之美。」不報。以禮部尚書致仕,歲致羊酒如漢征士禮。卒,年七十三。贈兵部尚書,諡曰貞。

  子遵孺,溫裕,仕為天平節度使。遵孺子緯。

  緯,字化文,少孤,依諸父。多與有名者遊,才譽蚤成。擢進士第,東川崔慎由表置幕府。從崔鉉淮南,複從慎由守河中,再遷觀察判官。宰相楊收薦以長安尉直弘文館。遷監察禦史,進禮部員外郎、兼集賢直學士。母喪解。還為右司員外郎。趙隱言其才,拜翰林學士,俄知制誥。頻遷戶部侍郎,擢禦史中丞。緯方雅,疾惡若仇,中外聞風,未繩輒肅。三遷吏部侍郎。權要私謁至盈幾,一不省,當路不悅,改太常卿。

  從僖宗西到蜀,以刑部尚書判戶部。蕭遘雅不喜,坐調度不給,改太子少保。及帝避朱玫,次陳倉,惟黃門衛士數百扈乘輿。詔拜緯御史大夫,令趣百官至行在。時群臣露次盩厔,為盜剽脅,衣囊略盡。緯謁宰相,欲有所論,遘與裴澈怨田令孜,不欲行,辭不見。緯召禦史曰:「吾等身被恩,誼不辭難,今詔群臣皆不至,夫與人布衣遊,猶緩急相恤,況於君乎?」且泣下。禦史亦辭方寇奪,丐衣食,請辦一日費而行。緯曰:「吾妻疾,旦暮盡,丈夫豈以家事後國事乎?公善自謀,吾行決矣。」往見李昌符曰:「詔書再至,而群臣顧未行。僕,大夫也,不敢後。願假兵護送天子所。」昌符具資裝送之。既及行在,緯策玫必反,建言關邑厄狹,不足駐六師,請幸梁州。即日去陳倉而玫兵至,微緯言幾不脫。進拜兵部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玫平,從帝還,領諸道鹽鐵轉運使,累遷尚書左僕射,賜號「持危啟運保乂功臣」。鐵券恕十死,又賜天興良田、善和裡第各一區,兼京畿營田使。

  昭宗即位,進司空。以太學焚殘,乃兼國子祭酒,完治之。加司徒,封魯國公。帝將郊見,中尉樞密使索宰相朝服,有司白中人無衣冠助祭事,中尉怒,責禮官必得。緯言:「中人不朝服,國典也。陛下欲假借之,則請以所兼官為之服。」諫官固執,帝召謂曰:「方舉大禮,為我容之。」進兼太保。時天武都頭李順節,疏暴人也,以浙西節度使兼平章事。台史白:「已謝,當班見百官。」緯判止之。明日,順節盛服至,則無班,怏怏去。他日見緯,以為言,緯曰:「固疑公見望也。且百辟卿士,天子廷臣,班見宰相,以宰相為之長。公提天武健兒,據堂受禮,安乎?必欲用之,去都頭乃可。」順節慚縮不敢言。

  張濬將伐太原,帝不決,以問緯,緯助濬請。既濬敗,坐傅會,出為荊南節度使,俄貶均州刺史。二人皆密結朱全忠,全忠為請,詔聽所便,乃屏居華陰。李茂貞入殺韋昭度,帝惡大臣朋比,與藩臣交,更召緯入朝,再擢吏部尚書,以司空、門下侍郎複輔政。使者敦勸,力疾到京師,見帝嗚咽流涕,自陳衰疾不任事,乞歸田裡。帝動容,詔使者送緯至堂視事。會天子出次石門,從至莎城,以病還都。家人召醫視,緯曰:「天下方亂,何久求生?」不肯服藥,卒,贈太尉。

  戡,字勝始,進士及第,補修武尉,以大理評事佐昭義李長榮節度府。長榮死,盧從史自別將代之,留署掌書記。從史稍得志,益驕,與王承宗、田緒陰相結,欲久連兵以固其位。戡始陰爭不從,則於會肆言以折之,從史始若受其言,後偃蹇不軌,戡遂以疾歸洛陽。未幾,李吉甫鎮揚州,表置幕府,戡未應。從史曰:「是欲舍我而從人邪?」即誣以事,奏三上,詔以衛尉丞分司東都。自貞元後,帥鎮劾奏僚佐,不驗輒斥。至是,給事中呂元膺執不可。憲宗遣使諭曰:「朕非不知戡,行用之矣。」未幾,卒,年五十七。從史敗,追贈司勳員外郎。

  戢,字方舉。初,父死難,詔與一子官,補修武尉,不受,以讓其兄戡。擢明經,書判高等,為校書郎、陽翟尉,累遷殿中侍御史,分司東都。昭義判官徐玫,故嘗助盧從史為跋扈者,從史敗,孟元陽代,欲複用之。戢移書昭義前系玫,乃上列其狀。帝怒,流玫播州。轉侍御史、庫部員外郎。始,朱泚以彭偃為中書舍人,偃子充符得不死,辟鄜坊府。或薦其能,召還京師。戢謂京兆尹裴武曰:「泚所下詔令皆偃為之,悖逆子不鳥竄獸伏,乃干譽求進乎?子盍效季孫行父逐莒僕以勉事君者?」武即逐出充符。拜京兆少尹,再遷為湖南觀察使,召授右散騎常侍、京兆尹。歲旱,文宗憂甚,戢躬祠曲江池,一夕大澍,帝悅,詔兼御史大夫。卒,贈工部尚書。

  子溫業,字遜志,擢進士第。大中時,為吏部侍郎。求外遷,宰相白敏中顧同列曰:「吾等可少警,孔吏部不樂居朝矣。」後為太子賓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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