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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重榮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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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重榮,太原祁人。父縱,太和末為河中騎將,從石雄破回鶻,終鹽州刺史。重榮以父任為列校,與兄重盈皆以毅武冠軍,擢河中牙將,主伺察。時兩軍士幹夜禁,捕而鞭之。士還,訴于中尉楊玄實,玄實怒,執重榮讓曰:「天子爪士,而藩校辱之!」答曰:「夜半執者奸盜,孰知天子爪士?」具言其狀。玄實歎曰:「非爾明辨,孰由知之?」更諉於府,擢右署。重榮多權詭,眾所嚴憚,雖主帥莫不下之。稍遷行軍司馬。 黃巢陷長安,分兵略蒲,節度使李都不能支,乃臣賊,然內憚重榮,表以自副。地邇京師,賊調取橫數,使者至百輩,坐傳舍,益發兵,吏不堪命。重榮脅說都曰:「我所詭謀紓難,以外援未至。今賊裒責日急,又收吾兵以困我,則亡無日矣。請絕橋,嬰城自守,不然,變生何以制之?」都曰:「吾兵寡,謀不足,絕之,禍且至,願以節假公。」遂奔行在。重榮乃悉驅出賊使斬之,因大掠居人以悅其下。天子使前京兆尹竇潏間道慰其軍,因詔代都。重榮率官屬奉迎。潏至,大饗士,倡言曰:「天子以大臣守土,誰得逐之?為我疏首惡者。」眾無敢對。重榮佩刀曆階曰:「首謀者,我也,尚誰索?」目潏,吏趣具騎,潏即奔還。重榮遂主留後。 賊使健將朱溫以舟師下馮翊,黃鄴率眾自華陰合攻重榮。重榮感勵士眾,大戰,敗之,賊棄糧仗四十餘艘。即拜檢校工部尚書,為節度使。會忠武監軍楊複光率陳、蔡兵萬人屯武功,重榮與連和,擊賊將李詳于華州,執以徇。賊使尚讓來攻,而朱溫將勁兵居前,敗重榮兵於西關門,於是出兵夏陽,掠河中漕米數十艘。重榮選兵三萬攻溫,溫懼,悉鑿舟沉於河,遂舉同州降。複光欲斬之,重榮曰:「今招賊,一切釋罪。且溫武銳可用,殺之不祥。」表為同華節度使。有詔即副河中行營招討,賜名全忠。 巢喪二州,怒甚,自將精兵數萬壁梁田。重榮軍華陰,複光軍渭北,掎角攻之,賊大敗,執其將趙璋,巢中流矢走。重榮兵亦死耗相當。懼巢複振,憂之,與複光計,複光曰:「我世與李克用共憂患,其人忠不顧難,死義如己。若乞師焉,事蔑不濟。」乃遣使者約連和。克用使陳景斯總兵自嵐、石赴河中,親率師從之,遂平巢,複京師。以功檢校太尉、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封琅邪郡王。累加檢校太傅。 中人田令孜怒重榮據鹽池之饒。于時巨盜甫定,國用大覂,諸軍無所仰,而令孜為神策軍使,建請二池領屬鹽鐵,佐軍食。重榮不許,奏言:「故事,歲輸鹽三千乘於有司,則斥所餘以贍軍。」天子遣使者諭旨,不聽。令孜徙重榮兗海節度使,以王處存代之,詔克用將兵援河中。重榮上書劾令孜離間方鎮。令孜遣邠甯朱玫進討,壁沙苑。重榮詒克用書,且言:「奉密詔,須公到,使我圖公。此令孜、朱全忠、朱玫之惑上也。」因示偽詔。克用方與全忠有隙,信之,請討全忠及玫。帝數詔和解。克用合河中兵戰沙苑,玫大敗,奔邠州。神策軍潰還京師,遂大掠。克用乘勝西,天子走鳳翔。 俄嗣襄王煴僣位,重榮不受命,與克用謀定王室。楊複恭代令孜領神策,故與克用善,遣諫議大夫劉崇望齎詔諭天子意,兩人聽命,即獻縑十萬,願討玫自贖。崇望還,群臣皆賀。重榮遂斬煴,長安複平。然性悍酷,多殺戮,少縱舍。嘗植大木河上,內設機軸,有忤意者,輒置其上,機發皆溺。嘗辱部將常行儒,行儒怨之。光啟三年,引兵夜攻府,重榮亡出外,詰旦殺之,推立重盈。 重盈前此已曆汾州刺史。黃巢度淮,擢陝虢觀察使,重榮據河中,三遷檢校尚書右僕射,即拜節度使。未幾,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及代重榮,留長子珙領節度事,入殺行儒,軍複安。昭宗立,進太傅、兼中書令,封琅邪郡王。父子兄弟相繼帥守,而從子蘊亦為忠武節度使。 乾寧二年,重盈死,軍中以其兄重簡子珂出繼重榮,故推為留後。珙與弟絳州刺史瑤爭河中,上言:「珂本家蒼頭,請選大臣鎮河中。」又與朱全忠書言之。珂急,乃遣使請婚于李克用。克用薦之天子,許嗣鎮,然猶以崔胤為河中節度使。珙複構珂于王行瑜、李茂貞,曰:「珂不受代,且晉親也,將不利於公。」行瑜等約韓建共薦珙。詔曰:「吾重已授珂矣。重榮有大功,不可廢。」行瑜怒,使其弟行約攻珂,克用遣李嗣昭援之,敗珙於猗氏,獲其將李璠。 三鎮銜帝之卻其請也,連兵犯京師,謀廢帝、誅執政而立吉王,固請授珙河中。克用聞之怒,以師討三鎮,瑤、珙兵引去。克用拔絳州,斬瑤而屯渭北,敗行約朝邑。 行約走京師。弟行實在左軍,共說樞密使駱全瓘,謀挾帝幸邠。右軍李繼鵬以告中尉劉景宣(二人,茂貞黨也。),欲以兵劫全瓘等,請帝幸鳳翔。兩軍合噪承天門街,帝登樓諭和之,繼鵬怒,輒射帝,縱火焚門,帝率諸王及衛兵戰,繼鵬矢及帝胄,軍乃退。帝出幸定州將李筠軍,嗣延王戒丕、嗣丹王允以鹽州六都兵從帝出啟夏門,次於郊。兩軍憚鹽州兵銳,各走其軍。帝次莎城,百官繼至,士民從者亦數萬。帝欲入穀中自固,以穀有「沒唐石」,惡之,徙石門。民匿保山谷間,帝每出,或獻飴漿,帝駐馬為嘗,民皆流涕。既而遣嗣薛王知柔及劉光裕還京師。 克用遣使者奔問行在,帝因詔克用、珂以兵趨新平,又詔涇州張鐇會克用軍以扼岐陽。克用在河中未出也,帝懼茂貞之逼,複使嗣延王戒丕以禦服玉器賜之,督其西,乃壁渭北,進營渭橋。於是行瑜壁興平,茂貞壁鄠。行瑜兵數卻,茂貞懼,斬繼鵬,傳首以謝。繼鵬姓閻名珪,左神策軍拍張人,為茂貞養子雲。詔削行瑜官爵,以克用為邠寧四面行營都招討使,珂為糧料使。克用遣子存貞請天子還宮。詔以騎三千戍三橋。 帝既還,加珂檢校司空,為節度使。克用以女妻之,珂親迎太原,以李嗣昭助守河中,因攻珙,珙戰數北。珙任威虐,殺人斷首置前,而顏色泰定,下恐,不敢叛,然稍弱,無鬥志。光化二年,為部將李璠所殺,自為留後,詔代珙節度。又失眾,凡五月,為牙將朱簡所殺,挈其地入朱全忠,表授節度使、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更名友謙。 珙殺給事中王柷等十餘人,幕府曹遭戮辱甚眾,人有罪輒刳皪以逞。貨者,故為常州刺史,避難江湖,帝聞剛鯁,以給事中召,道出陝。珙謂且柄任,厚禮之。貨鄙其武暴,不降意。既宴,盛列珍器音樂,珙請於貨曰:「僕今日得在子弟列,大賜也。」三請,貨不答。珙勃然曰:「天子召公,公不可留此。」遂罷,遣吏就道殺之,族其家,投諸河,以溺死聞。帝不能詰。珙死,贈太師。詔陝州冤死者,有司弔祭,存問其家。 始,全忠擊楊行密不能克,諷荊、襄、青、徐等道請己為都統以討行密,帝依違未報;而珂與太原、鎮定等道亦請加行密都統,以討全忠。繇是兩罷之,全忠怨珂,不忘也。帝為劉季述所廢,珂憤見言色,屢陳討賊謀。既反正,首獻方物,帝甚倚之。而全忠以克用方強,不敢加兵。及王鎔詘服,拔定州,而克用兵折,乃謂其將張存敬曰:「珂恃太原侮慢我,爾持一繩縛之。」存敬以兵數萬度河,由含山襲,絳州刺史陶建釗、晉州刺史張漢瑜皆降,以何絪戍之,進攻珂。全忠率師繼進,即劾珂交構克用,為方鎮生事,不可赦。珂乞師太原,為絪所迮,不能進。珂急使妻遺克用書曰:「賊攻我,朝夕見俘,乞食大樑矣。」克用答曰:「道且斷,往救必俱亡,不如歸朝廷。」珂窮,遣使告李茂貞曰:「上初反正,詔藩鎮無相侵。而朱公不顧約,以攻敝邑。敝邑亡,則邠、岐非君所保,天子神器斂手付人矣。宜與華州韓公出精銳固潼關,以張兵勢。僕不武,公其惠我西偏地,以為扞守。蒲,請公自有之。關西安危,國祚長短,系公此舉也。」茂貞不答。 珂益蹙,會橋毀,潛具舟將遁,夜諭守兵,無肯為用者。牙將劉訓叩寢門,珂疑有變,叱之,訓自袒其衣曰:「苟有它,請斷臂自明!」珂出,問計所宜,答曰:「若夜出,人將爭舟,一夫鴟張,禍系其手。如旦日,以情諗軍中,宜有樂從者,可則濟,否則召諸將行成以緩敵,徐圖所向,上策也。」珂然之。明日,登城語存敬曰:「吾于朱公有父子歡,君姑退舍,須公至,吾自聽命。」乃執太原諸將並奉節印內存敬軍,豎大幡城上,遣兄璘與諸將樊洪等見存敬。存敬解圍而戍以兵。 全忠自洛至。全忠,王出也,始背賊事重榮,約為甥舅,德其全己,指日月曰:「我得志,凡氏王者皆事之。」至是,忘誓言,過重榮墓,偽哭而祭。次虞鄉,珂欲面縛牽羊以見,全忠報曰:「舅之恩,無日可忘。君若以亡國禮見,黃泉其謂我何?」珂出迎,握手泣下,駢轡以入。居旬日,以存敬守河中,舉珂室徙於汴。後令入覲,遣人賊之于華州。 自重榮傳珂,凡二十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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