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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書太史公自序後


  史記世表曰太史公讀者,謂其父也,故於己所稱曰「餘讀」以別之。其他書傳篇首及中間標以「太史公曰」,則褚少孫之妄耳。故凡篇中去此四字,文正相續。惟是篇「先人有言」與上不相承,蓋按之本二篇也。其前篇,遷之家傳也,其父欲論次史記,而遷為太史令,紬石室金匱之書。其先世世掌天官,而遷改天曆,建於明堂,則傳之辭事畢矣。後篇則自述作書之指也。「自黃帝始」以上,通論其大體,猶詩之有大序也。百三十篇,各係數言,猶詩之有小序也。本紀十二曰「著」者,其父所科條也。餘書曰「作」者,己所論載也。總之曰「為《太史公書序》」者,明是書乃其父之書而已,不敢專也。

  其本傳曰:「請悉論先人所次舊聞,不敢闕。」故序書既終,而特以是揭其義焉。其覆出「余述曆黃帝以來至太初而訖,百三十篇。」蓋舉其凡計綴於篇終,猶衛霍列傳特標左方兩大將軍及諸裨將名耳。自少孫于首尾加「太史公曰」,而中答壺遂及「遭李陵之禍」,並增「太史公」三字,〔漢書十年而遭李陵之禍。〕遂使世表稱「太史公」,讀者幾不辨為何人。而是篇所述,辭指曖昧,不可別白。夫是篇,遷之家傳也,故于其父始稱名,而繼則以爵易焉。乃複自稱爵以混于其父,可乎?此以知為少孫所增易也。

  古書篇帙既有偽亂,學者從百世下憑臆以決之,所恃者義意有可尋耳。然世士溺於所傳舊矣,知其解者,果可以旦暮遇之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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