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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陳中丞書


  僕常痛自先兄歿,尋常言動不復有所畏忌。自劉君月三、張君彝歎歿,雖有耳不得聞其過。忽得手書,責以循不肖子道章之妄舉,且誦且懼,為感為愧。欲具列所以,則不肖子無以自比於人;欲隱而不言,則僕之惡亦有難自任者。是以涉月經時,而無辭以對也。雖然,執事乃不肖子所宗師,而僕之畏友也,敢匿情乎?往年八月,僕遘熱疾,而醫者以為寒,藥物誤投,幾死者數矣。至仲冬望後稍蘇,聞道章闈墨見之始大駭,詰其故,曰:「此諤廷先生所刻同門卷也。先生削定首篇,章謂與後二篇不類,請存其真,而以先生所定為改墨。」先生從之。章未嘗自刻也。問其岀幾時,則已遍流於朋齒矣。是子也,愚而自用,卑幼而自尊,其顯過則不聽于師,而隱慝則不告于父,一舉而四惡備焉,此僕所以隱痛而不忍言也。

  然僕未前見其文,則有不待辨而明者。其首篇多誹語惡調,其誤用經書者四焉。使僕見之,肯眾播其謬醜乎?今經書誤用者,已屬諤廷先生改刻,其明征也。抑更有恨者,士競文術而忘行義,其邪惡藏於肺腑,欲灑而濯之,師不能得之徒,父不能得之子。不肖子聞經書之誤用,則目熒而色沮,而失禮于師,取憎于父,則未見其內慚而食不下也。往者京師士友知僕時危疾,頗有私責章者,章聞之蔑如,及見執事教督之言,始知以冥行上累其父,乃稍有懼心焉。使過此以往,終不能悛,則不惟執事宜揮之門牆,僕亦將舉古放逐之禮,庶其困而悔乎?執事徐察其他行,而時以告僕,則為賜大矣。濟甯分手後,曾屬楊君致周官集注,邇年時複改易,將更寫,並所箸喪服或問及辨正《周官》《戴記》《詩》《書》、子、史為劉歆所偽亂者十餘篇相質。然非得信使,慮有浮沈,未敢輕付。言不盡意,勞積何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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