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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禪林寺尼浄秀行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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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丘尼釋淨秀,本姓梁氏,安定烏氏人也。其先出自少昊,至伯翳佐禹治水,賜姓嬴氏。周孝王時,封其十六世孫非子于秦,其曾孫秦仲為宣王侯伯。平王東遷,封秦仲少子于梁,是為梁伯。漢景帝世,梁林為太原太守,徙居北地烏氏,遂為郡人焉。自時厥後,昌胤阜世,名德交暉,蟬冕疊映。 漢元嘉元年,梁景為尚書令。少習《韓詩》,為世通儒。魏時,梁爽為司徒左長史、秘書監,博極群書,善談玄理。晉太始中,梁闡為涼、雍二州刺史,即尼之乃祖也。闡孫撝,晉范陽王虓驃騎參軍事、漁陽太守。遭永嘉蕩析,淪于偽趙,為秘書監、征南長史。後得還晉,為散騎侍郎。子疇,字道度,征虜司馬。子粲之,仕宋,征虜府參軍事,封龍川縣都亭侯。尼即都亭侯之第四女也。挺慧悟於曠劫,體妙解于當年,而性調和綽,不與凡孩孺同數。弱齡便神情峻徹,非常童稚之伍。行仁尚道,洗志法門。 至年十歲,慈念彌篤,絕粉黛之容,棄錦綺之玩,誦經行道,長齋蔬食。年十二,便求出家,家人苦相禁抑,皆莫之許。於是心祈冥感,專精一念,乃屢獲昭祥,亟降瑞相。第四叔超獨為先覺,開譬內外,故雅操獲遂。上天性聰叡,幼而超群,年至七歲,自然持齋。家中請僧行道,聞讀《大涅槃經》,不聽食肉,於是即長蔬不噉。二親覺知,若得魚肉,輒便棄去。昔有外國普練道人,出於京師,往來梁舍,便受五戒,勤翹奉持,未嘗違犯。日夜恒以禮拜讀誦為業,更無餘務。及手能書,常自寫經,所有財物,唯充功德之用。 不營俗好,少欲入道。父母為障,遂推流歲月。至年二十九,方獲所志,落髮青園,服膺寺主。上事師虔孝,先意承旨,盡身竭力,猶懼弗及。躬修三業,夙夜匪懈。僧使眾役,每居其首,精進劬勤,觸事關涉。有開士馬先生者,于青園見上,即便記云:「此尼當生兜率天也。」又親於佛殿內坐禪,同集三人,忽聞空中有聲,狀如牛吼。二尼驚怖,迷悶戰慄。上惔然自若,徐起下床,歸房執燭,檢聲所在,旋至構欄,二尼便聞殿上有人相語云:「各自避路,某甲師還。」後又於禪房中坐,伴類數人,一尼鼾眠,此尼於睡中見有一人,頭屆於屋,語云:「勿驚某甲師也。」此尼於是不敢複坐。又以一時坐禪,同伴一尼,有小緣事,暫欲下床,見有一人,抵掌止之曰:「莫撓某甲師。」於是閉氣徐出,歎未曾有。如此之事,比類甚繁,既不即記,悉多漏忘,不得具載。 性愛戒律,進止俯仰,必欲遵承。於是現請曜律師講,內自思惟,但有值一干,心中憂慮事不辦。夜即夢見鴉鵲鴝鵒雀子各乘車,車並安軒,車之大小,還稱可鳥言,同聲唱言:「我助某甲尼講去。」既寤歡喜,知事當成。及至就講,乃得七十檀越設供,果食皆精。後複又請頴律師開律,即發講日,清淨罌水自然香,如水園香氣,深以為欣。既而坐禪得定,至夜中方起,更無餘伴,便自念言:將不犯獨。即諮律師,律師答云:「無所犯也。」意中猶豫恐違失,且見諸寺尼僧多有不如法。 乃喟然歎曰:「嗚呼!鴻徽未遠,靈緒稍隤,自非引咎責躬,豈能導物?」即自懺悔,行摩那睡。於是京師二部莫不諮嗟云:「如斯之人,律行明白,規矩應法,尚爾思愆,何況我等動靜多過,而不慚愧者哉!」遂相率普懺,無有孑遺。又于南園就頴律師受戒。即受戒日,淨罌水香,還複如前。青園諸尼及以餘寺,無不更受戒者。律師於是亦次第詣寺,敷弘戒品,闡揚大教。故憲軌遐流,迄屆於今。頴律師又令上約語諸寺尼,有高床俗服者,一切改易。上奉旨制勒,無不祗承。律藏之興,自茲更始。後又就三藏法師受戒,清淨水香複如前,不異青園徒眾既廣,所見不同,師已遷背,更無覲侍。於是思別立住處,可得外嚴聖則,內窮宴默者。 以宋大明七年八月,故黃修儀及南昌公主深崇三寶,敬仰德行,初置精舍。上麻衣弗溫,藿食忘饑,躬執泥瓦,盡勤夙夜。以宋泰始三年,明帝賜號曰「禪林」。蓋性好閒靜,冥感有征矣。而制龕造像,無不畢備。又寫集眾經,皆令具足,裝潢染成,悉自然有娑羅伽龍王兄弟二人現跡,彌日不滅,知識往來,並親瞻睹。招納同住十有餘人,訓化奨率,皆令禪誦。每至奉請聖僧,果食之上必有異跡。 又于一時,虔請聖眾,七日供養。禮懺始訖,攝心運想,即見兩外國道人舉手共語,一雲呿羅,一雲毗呿羅,所著袈娑,色如桑葚之熟,因即取泥以壞衣色,如所見仿。於是遠近尼僧並相仿斆,改服間色,故得絕於五大之過,道俗有分者也。此後又請阿耨達池五百羅漢,日日凡聖無遮大會,已近二旬。供設既豐,複更請罽賓國五百羅漢,足上為千,及請凡僧,還如前法。 始過一日,見有一外國道人,眾僧悉皆不識,於是試相借問,自雲「從罽賓國來。」又問「來此幾時?」答云:「來此一年也。」眾借覺異,令人守門,觀其動靜。而食畢,乃于宋林門出。使人逐視,見從宋林門去,行十余步,奄便失之。又嘗請聖僧,浴器盛香湯及以雜物,因而禮拜。內外寂默,即聞器桸杓作聲,如用水法。意謂或是有人出,便共往者,但見水杓自然揺動,故知神異。又曾夜中忽見滿屋光眀,正言已曉,自起開戶,見外猶闇,即便閉戶,還床複寢,久久方乃眀也。又經違和極篤,忽自見大光眀遍于世界,山河樹木,浩然無礙,欣爾獨笑。傍人怪問,具陳所見,即能起行,禮拜讀誦,如常無異。 又于一時複違和,亦甚危困,忽舉兩手,狀如捧物,語傍人不解,問言:「為何所捧?」答云:「見寶塔從地出,意欲接之,旛花伎樂無非所有。」於是疾恙豁然而除,都無複患。又複違和,數日中亦殊綿惙,恒多東向視,合掌向空,于一時中急索香火,移時合掌,即自說云:「見彌勒佛及與舍利弗、目連等諸聖人,亦自見諸弟子,數甚無量,滿虛空中。」須臾,彌勒下生翅頭末城,云:「有人持旛華伎樂及三台來迎於此上。」旛華伎樂非世間比。半天而住,一台已在半路,一台未至半路,一台未見,但聞有而已。爾時已作兩台,為此兆故,即更作一台也。 又云:「有兩樹寶華在邊,人來近床,語:莫壞我華。」自此之後,病即除損。前後遇疾,恒有瑞相,或得涼風,或得妙藥,或聞異香,病便即愈。疾瘥之為理,都以漸豁然而去。如此其數,不能備記。又天監三年,一夏違和,於晝日眠中,見虛空藏菩薩,即自圍繞誦唄,唄聲徹外,眠覺,所患即除。又白日臥,開眼見佛入房,旛蓋滿屋,語傍人令燒香,了自不見。上以天監五年六月十七日得病,苦心悶不下飲。彭城寺令法師以六月十九日夜得夢,見一處,謂是兜率天上住止,嚴麗非世間比。言此是上住處,即見上在中。於是法師有語上:「上得生好處,當見將接。上是法師小品檀越,勿見遺棄。」上即答云:「法師丈夫,又宏通經教,自應居勝地。某甲是女人,何能益?」法師又云:「不如此也。」雖為丈夫,不能精進,持戒不及上時,體已轉惡,與令法師素疏,不堪相見。病既稍增,飲粥日少,為治無益,漸就綿惙。 至七月十二日,爾時天雨清涼,悶勢如小退。自雲夢見迎來至佛殿西頭,人人捉旛竿,猶車在地。旛之為理,不異世間隊擔鼓旗旛也。至二十日,便絕不複進飲粥。至二十二日,令請相識眾僧設會,意似分別。至二十五日,雲見十方諸佛遍滿空中。至二十七日中後,泯然而臥,作兩炊久,方複動轉。自雲上兜率天,見彌勒及諸菩薩,皆黃金色,上手中自有一琉璃清淨罌,可高三尺許以上,彌勒即放光明,照於上身。至兜率天,亦不見飲食,自然飽滿,故不復須人間食也。但聞人間食皆臭,是以不肯食。於彼天上得波利餅將還,意欲與令法師。 有人問:「何意將餅去?」答云:「欲與令法師。」是人言:「令法師是人中果報,那得食天上食?不聽將去。」既而欲見令法師閒居,上為迎法師來相見,語法師:「可作好菜食,以餉山中坐禪道人,若修三業,方得生兜率天耳。」法師不坐禪,所以令作食餉山上道人者,欲使與坐禪人作因緣也。自入八月,體中亦轉惡,不復說餘事,但雲「有三十二童子,一名功德天,二名善女天,是迦毗羅所領,恒來在左右,與我驅使。」或言:「得人餉飲食,令眾中行之。」複云:「空中晝夜作伎樂鬧人耳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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