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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八


  高遵裕既敗歸,元豐五年,李憲請發兵自涇原築寨稍前,直抵靈州攻之。先是,朝廷知陝西困於夫役,下詔諭民,更不調夫。至是,李憲牒都轉運司,複調夫饋糧,以和雇為名,官日給錢二百,仍使人逼之,云:「受密詔,若軍乏糧,斬都運使以下。」民間騷然,出錢百緡不能雇一夫,相聚立柵於山澤,不受調,吏往輒毆之。解州加知縣以督之,不能進,命巡檢、縣尉逼之,則執梃欲鬥,州縣無如之何。士卒出前寨,凍餒死者十五六,存者皆憚行,無鬥志。倉庫蓄積皆竭,群臣莫敢言,獨西京留守文潞公上言師不可再舉。天子巽辭謝之。樞密副使呂晦叔亦言其不可,上不懌。晦叔因請解機務,即除知定州。會內侍押班李舜舉自涇原來,為上泣言:「必若出師,關中必亂。」上始信之,召晦叔慰勞之。舜舉退,詣執政王禹玉,禹玉迎見,以好言悅之,曰:「朝廷以邊事屬押班及李留後,無西顧之憂矣。」舜舉曰:「四郊多壘,此卿大夫之辱也。相公當國,而邊事屬二內臣,可乎?內臣亦止宜供禁庭灑掃之職耳,豈可當將帥之任耶?」聞者代禹玉發慚。

  六月,詔罷涇原之役,更命鄜延修六寨,以包橫山之地。遣舜舉與承議郎、直龍圖閣徐禧往視之,乃命禧節制軍事。八月,禧、舜舉與鄜延經略使沈括、轉運使李稷將步騎四萬及諸路役兵,始修永洛與米脂、綏德,皆在無定川中。永洛北倚山,南臨無定河,三面皆絕崖,地險要,賊騎數來爭之,皆敗去。先是,夏賊發國人,十丁取九以為兵,近二十萬人,齎百日糧,屯于涇原之北,候官軍出塞而擊之。既聞城永洛,即引兵趨鄜延。邊人來告者前後數十,禧等皆不之信,且曰:「賊若大來,是吾立功遷官之秋也。」上賜禧等黃旗,曰:「將士立功,受賞當倍于米脂。」禧等恐沈括分其功,乃曰:「城略已就矣。」與存中歸延安。

  九月乙酉,留李稷及步兵三萬余人於永洛,括偕禧、舜舉以八千人還米脂。是日,永洛遣人走告賊騎且至。丙戌,禧、括留屯米脂,舜舉複如永洛。丁亥,賊騎至城下,禧命鄜延總管曲珍領城中兵陳於崖下水際,禧、舜舉、稷植黃旗坐於城上臨視之。賊自未明引騎過陣前,至食時未絕。禆將高永能曰:「吾眾寡不敵,宜及其未成陣衝擊之,庶幾可破。」不從。賊與官軍夾水而陣,前後無際,將士皆有懼色。曲珍曰:「今眾心已揺,不可複戰,戰必敗,請收兵入城。」禧曰:「君為大將,奈何遇敵不戰,先自退耶?」俄而賊鳴笛於陣,賊騎爭湧水犯官軍。

  先是,選軍中勇士良馬,謂之選鋒,使居陣前。戰未幾,選鋒先敗退走,蹂踐後陣,賊騎乘之,官軍大潰,偏裨死者數人,士卒死及棄甲南走者幾豐。曲珍與殘兵萬餘人入城,崖峻道狹,騎兵棄馬緣崖而上,喪馬八千餘匹,賊遂圍之。時樓堞皆未備,水寨為賊所據,城中乏水,至絞馬糞食死人腦。被圍累日,曲珍度城必不能守,白禧請率眾突圍南走,猶愈於坐而待死。禧怒曰:「君已敗軍,又欲棄城耶!」

  戊戌夜,大雨,城遂陷。珍帥眾數百人踰城走免,禧、舜舉、稷皆沒。命官死者三百余人,士卒得免者十無一二。沈括聞曲珍敗,永洛被圍,退保綏德,遂歸延州。時有詔令李憲將環慶兵數萬救永洛,比至延州,永洛已陷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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