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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六


  初,選人李公義陳言,請為鐵龍爪以濬河。其法,用鐵數斤為龍爪形,沈之水底,系絙,以船曳之而行。宮官黃懷信,以為鐵爪只列於木下,如耙狀,以石壓之,兩旁系大絙,兩端釘大船,相距八十步,各用革車絞之,去來撓蕩泥沙,已,又移船而濬之。事下大名安撫司,安撫司命金提司管勾官範子淵與通判、知縣共試驗之,皆言不可用。會子淵官滿入京師,王介甫問子淵:「濬川鐵耙、龍爪法甚善,何故不可用?」子淵因變言:「此誠善法,但當時同官議不合耳。」

  介甫大喜,即除子淵都水外監丞,置濬川司,使行其法,聽其指使二十人給公使庫錢。子淵乃於河上令指使分督役卒,用二物疏濬,各置曆,書其課曰:「某日以埽疏若干步,深若干尺。」其實水深則耙不能及底,虛曳去來;水淺則齒礙泥沙,曳之不動,卒乃反齒向上而曳之。所書之課皆妄撰,不可考驗也。會都水監丞程昉建議于大名河曲開直河,既成,子淵屬昉稱「直河淺,牒濬川司使用耙濬之,庶幾附以為功」,昉從之。既而奏上狀,昉、子淵及督役指使各遷一官。

  先是,大名河每歲夏水漲,則自許家港溢出,及秋水落,還複故道,皆在大堤之內。熙寧八年,子淵複求功,乃令指使諷諸埽申大名府云:「今歲七分入許家港,三分行故道,恐河勢遂移,乞牒濬川司耙疏濬故道。」府司從之。是歲旱,港水所浸田不過萬頃,子淵用耙不及一月而罷。九年,子淵上言:「去歲大河幾移,賴濬川耙得複故道,出民田數萬頃,其督役官吏,更乞酬獎。」事下都水監司保奏,稱子淵等有奇功,乞加優賞。是時,天下皆言濬川鐵耙、龍爪如兒戲,適足以資談笑。王介甫亦頗聞之,故不信都水監之言,更下河北轉運、安撫司令保奏。會介甫罷相,文潞公上言:「河水浩大,非耙可濬,秋涸故其常理,雖河濱甚愚之人,皆知濬川耙無益於事。臣不敢雷同保奏,共為欺罔。」奏上,上不悅,命知制誥熊本與都水、轉運司按視濬川利害。

  本乃與都水監主簿陳祐甫、河北轉運司陳知儉共按問諸埽人,言:「八年,故河道水減三尺,耙未至間,已增二尺,耙至又增二尺。又從以前十年,水皆夏溢秋複,不惟此一年。」乃奏水落實非耙所致。子淵在京師,先聞之,遽上殿言:「熊本、陳知儉、陳祐甫意謂王安石出,文彥博必將入相,附會其意,以濬川耙為不便。臣聞本奉使按事,乃詣彥博納拜,從彥博飲食,祐甫、知儉皆預焉,及屏人私語,今所奏必不公。且觀彥博之意,非止言濬川耙而已。陛下一聽其言,天下言新法不便者必蜂起,陛下所立之法大壞矣。」上以為然。於是知雜禦史蔡確上言:「熊本奉使不謹,議論不公,乞更委官詳定濬川是非。」

  十年,詔命確與知檢院黃履詳定,有是非者取勘聞奏。確於是置獄,逮系證佐二百餘人,獄踰半年不決。上又命內供奉官馮宗道試濬川耙于汴水,宗道辭以疾。上令俟宗道疾愈,必往試之,宗道乃請與子淵偕往。每料測量有深於舊者,有不增不減者,大率三分各居其一。宗道每日據實奏聞,上意稍悟,治獄微緩。會滎澤河堤漲急,詔判都水監俞充往治之。河危將決,賴用濬川耙疏導得免。具圖以聞,上嘉之,於是治獄益急。時郊赦將近,詔濬川事不以赦原。獄具,子淵坐上言詐不實,熊本、陳祐甫坐附會違制,陳知儉坐報制院不實。元豐元年正月辛未,敕:「熊本落知制誥,奪一官,以屯田員外郎分司;范子淵、陳祐甫奪二官,職任如故;陳知儉奪一官充替。」

  (知儉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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