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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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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維揚今夜可與往日不同了,他是一句話沒有,一照面把金龍鞭上的功夫儘量施展出來,一招一式,全向快手崔平的致命處下手。快手崔平也因為這次巡撫處派的十分嚴厲,只要放他逃出手去,恐怕巡撫那裡也沒法交待了,所以崔平也是把一身所學儘量施展出來,對付他這條金龍鞭。 峰腰這裡沒有多大的地方,不過兩三丈一段斜坡可以著足。武維揚這條金龍鞭施展開,上下翻飛夭矯若金龍,盤空飛舞,更有極大的威力。 快手崔平這時五行輪雖是儘量施展,終歸不是他的敵手。兩下裡一搭上手,二十餘式,快手崔平五行輪抽招略遲,竟被天南逸叟武維揚的金龍鞭,把右手的五行輪給捋住。 兩下裡才一拔力之間,天南逸叟維揚竟自猛一振腕子,崔平終於沒有他的力大,身軀竟向武維揚這邊撞過來。 武維揚一橫身,左掌橫推出來,右手帶著金龍鞭向右一展,雙臂這一猛往兩下一分,力量用足。此時快手崔平卻被他這種大力,帶得身軀反向外一轉。 武維揚竟自一掌向崔平的右肋後打到,崔平的五行輪到這時還沒退下來,沒法子閃避也沒有法子還招。眼看一掌已然打出,從鎖雲峰上面四五丈高的地方,有人喝叱了聲「好孽障」,人隨聲下,從上面落下來,正到了兩人停身之處。 武維揚就覺得腦後一股子勁風撲過來,在這種危機一發之下,不得不先救自己了,右手一抖金龍鞭,鞭頭一顫,已把崔平的五行輪鬆開;身軀向左一閃,金龍鞭已然翻回來,向身後砸下去。 身後這人來的疾,退的疾,竟在他金龍鞭沒過來往下一落之時,敵人已騰身而起,竄出三、四丈去。快手崔平已然撤出五行輪,縱身閃避開。 武維揚喝聲:「什麼人,暗算武幫主!」他跟著一個「鷂子攢天」,也從峰腰縱起,竟往上面撲去。 這種地方也足可以看出來,老虎雖死,威風還在,天南逸叟武維揚終歸是個幫匪中的領袖人物,在這種情勢下,只要和敵手遇上,決不肯示弱。雖剩了一分的力量,也要和敵人拚一下,身形一撲上來。可是那人並沒停留,二次騰身,緊往鎖雲峰上如飛逃去。 武維揚此時就是不追此人,也得走這條路,必須從峰頭翻過去,才可以從北嶺後山脫身逃走,所以他用金龍鞭掩護著自己往上追,更是左右閃避著。三、四十丈高的峰頂,刹那間已然到了上面。 前面暗中襲擊自己的人,此時已經停身在那裡等候著,不肯再逃。武維揚仔細一看脫身的這人,不由得吸一口涼氣,知道今夜恐怕不容易逃出她手去了,現身的正是西嶽派俠尼鐵拂塵悟因大師。 天南逸叟武維揚眼見得自己已到日暮途窮之時,越發的恨這般敵人逼迫過甚,把金龍鞭往左掌中一合厲聲喝叱道:「老尼,我鳳尾幫與西嶽派有何仇恨?你屢次和我為仇作對暗中協助官兵,今夜就得你我分生死之時了。」 鐵拂塵悟因大師微微一笑,向天南逸叟武維揚道:「武幫主,貧僧與你無仇無恨,過去西嶽派、淮揚派為了和鳳尾幫壇下弟兄屢屢嫌隙,引起了十二連環塢之誤會,可你別屈枉好人。你也得反躬自問,把是非屈直查個明白再行出口。從古至今,只有從正義上取事業,你也曾見過有幾個逞強梁、行霸道能夠立起來不朽的事業。 「鳳尾幫在江湖道上,已然犯了罪惡,十二連環塢聲勢浩大,官家決難再容你;本幫中又有了背叛你的人,暗地勾引官兵剿山,破你十二連環塢,與我們何干?你竟遷怒於人,把這種罪過完全加在西嶽、淮揚兩派身上,這也未免太以的欺人,或欺己。 「武幫主你應該放眼看一看,現在的情形,這就是順天者昌逆天者亡,現在正是你猛醒之時。貧僧不忍作那種趕盡殺絕之事,你從此時放手,對於鳳尾幫的事不要再作妄想,逃出這裡隱姓埋名痛悔前非,尚能保你的天年,落個好結果。你再若這麼固執起來恐怕你和鳳尾幫落個同歸於盡,逆耳忠言,武幫主你要三思才好。」 天南逸叟武維揚回頭望瞭望峰下面在那銀裝玉琢的亂山中,平添了一層煙霧,把鎖雲峰下竟變作了一片戰場,火槍打出來的火焰,一閃一閃的夾雜著官兵四下裡呐喊殺聲,聲震山谷,自己明知得完了。 可是到了這種時候哪肯再善罷干休,立刻怒聲喝叱道:「老尼!武維揚豈是那怕死惜命之人?我從接掌鳳尾幫已知此身許與了祖師,今夜武維揚不和你分個生死存亡,決不罷手。」往起一聳身,騰身而起,向鐵拂塵悟因大師這邊猛撲過來。金龍鞭往起一抖,竟自向悟因大師頭上猛砸下來。 悟因師太口念:「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身形一閃,鐵拂塵往起一揚,向金龍鞭上便卷。天南逸叟武維揚深知這位西嶽派俠尼悟因禪師的武功,有不同凡俗的造詣,尤其是她這種奇形的兵器,更是難擋。 鐵拂塵往金龍鞭上一搭,天南逸叟武維揚提丹田之氣,猛然往回一抬腕子,金龍鞭鞭頭撤回來,龍頭也就是才退出拂塵的尾梢寸許。天南逸叟武維揚猛然用內力,猛往這右臂上一貫,腕子複往外一抖,這條金龍鞭竟自再翻回來,龍頭反向悟因師太的中府穴點去。 他這金龍鞭的龍頭,最厲害的是龍口將出的半寸紅舌,這段紅舌是一塊斷劍打造,上面塗著紅色的油漆,一半為是裝飾龍頭,一半為是掩飾著斷劍的鋒利。這是一口削鋼斷鐵的寶劍,折下來的二寸劍頭,被天南逸叟武維揚利用,裝入他金龍鞭龍頭以內。這金龍鞭的龍頭只要點著敵人立時受傷。 這在平常的武師們不是傷著致命處,還沒甚要緊,惟有對付有一身絕技或是有橫練功夫,鐵布衫、金鐘罩、一力混元氣,這種內功外壯,全能立時被這寶劍頭把功夫打散了,刀劍不入,卻搪不過這塊二寸多長的殘劍。 天南逸叟武維揚此時認定了自己已到最後關頭,已經絲毫不再顧惜手底下的陰毒了,這種招術發出來,功夫火候無一不到。 鐵拂塵悟因大師也自一驚,身形往後微閃,但是知道這麼閃避對付平常的手法應付有餘,但是對付武維揚只怕未必能逃得開他手下。可是鐵拂塵悟因大師故意的要露這種露空的招術,身形撤出數寸來,鐵拂塵猛然往下一沉,用拂塵的鐵杆往鞭頭上一搭,果然天南逸叟武維揚竟自用銀龍戲水,擺尾搖頭。 他這掌中所握的金龍鞭尾,猛然左右一振腕子,左右這一顫動,立刻這金龍鞭的鞭頭突然把力量變了。龍頭往回下一撤,猛然往外一翻,金龍鞭竟自向鐵拂塵悟因大師的右臂上橫打過來。 最厲害的是他這金龍鞭頭,始終沒離開悟因大師的面前,在一尺內連續變招,一條軟兵刃要運用到這樣實足驚人。 悟因大師鐵拂塵往下一沉,金龍鞭頭已向右擺去,這一振回來,悟因大師猛然向右一傾身,竟自把鐵拂塵帶回來,從下往上倒著一翻,拂塵尾倒卷珠簾。鐵拂塵這次卻用拂塵尾把金龍鞭頭卷住了。 悟因大師說了聲:「武幫主你還不回頭猛省!真個要自取滅亡。」在這話聲中,鐵拂塵往回下用力一帶。 可是天南逸叟武維揚掌中的金龍鞭,哪肯就這麼被人奪出手去,也在猛往回用力的一抖腕子,兩下的力全用足了。可是這時竟自從這鎖雲峰的峰頂上面,悠的拋下一塊鬥大石頭,向下砸來,這塊石頭是打得真准真正,真砸在鐵拂塵和金龍鞭纏結處。以武維揚腕子上那種威力,竟自再也把握不住,被震得金龍鞭撒手;悟因大師的鐵拂塵也被砸得拂塵尾梢落到山石上。 可是悟因大師往回一帶右臂,竟連金龍鞭給甩起,向鎖雲峰上甩去。 武維揚金龍鞭出手,到這種地步,還有何面目強自掙扎,竟往起一連三次騰身,忽左忽右,向鎖雲峰頭猛翻上去。 鐵拂塵悟因大師卻高聲招呼道:「武維揚,貧僧實有渡你為善之心,再往上走,你是自趨死路!還不趕緊回頭?」 悟因師太這麼喊著,身形也是沒停,點著危崖怪石,身形如飛的也往鎖雲峰上撲來。趕到悟因師太翻上峰頭,口中卻在招呼著。「金施主不要下井投石,武維揚能夠從此洗手,正可以放他逃去吧!」 可是悟因師太這個話已經晚了,天南逸叟武維揚翻上鎖雲峰頂,才往上一落時,這峰頂上面生長著千百年的古老松柏,從一株老幹傾斜的古柏後面,猛撲出一人,厲聲招呼道:「武維揚,這是你盡頭的日子已到,你還往哪裡走?」 這人身形一現,已經猛撲過來,天南逸叟武維揚雖則沒有細辨來人面貌的餘暇,聽得發話的聲音分明是那要命金七老,此人竟在此地出現。漫說他還安心和自己為難,就憑自己落到這般光景,看到他眼中,自己全無面目活下去。 武維揚在他猛撲過來,身形已經落到自己的近前。武維揚腳下猛一點一塊怪石頂,騰身而起,往峰頂的側面竄過來,身形往下一落,回身向這邊招呼道:「無恥的匹夫!金老壽,武幫主堂堂奇男子,只為眼瞎。把你們這群不懂江湖道義,趨炎附勢,賣友求榮的東西,當作朋友。我武維揚今生今世不願意再見你們這群勢利之徒,你家幫主先行一步了。」 這話一落聲,立刻往起一聳身,竄起丈余高來,他那身軀竟自倒栽蔥向鎖雲峰後掉下去。這一來把個鐵拂塵悟因大師急得不住的口念「彌陀佛」。 要命金七竟自哈哈一笑,向悟因大師說了聲:「你這佛門弟子,卻有些慈悲的過分,我金老壽不會像你這樣做,我要到鎖雲峰下看看這老兒死得怎麼慘法,是否還能像十二連環塢中的那種鬼見也怕的面貌。」 這位江湖怪傑,竟自順著鎖雲峰後懸崖峭壁間,猛撲下去。鐵拂塵悟因大師回頭一望,鎖雲峰下官兵已然到處佔據,幫匪們沒逃了幾個出去,多數被擒。這鳳尾幫從十二連環塢重振幫威之後,也算是最慘的一場失敗。 武維揚從這鳳尾幫這算,是他所得最大的果報,至於他是否真個葬身在鎖雲峰下,只好作為懸案。《黑鳳凰》全篇至此遂告結束。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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