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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書中暗表,神刀葉五到甯安府來為子復仇行藏極秘,穆四爺怎會知道呢?原來他二人從前同在南省走鏢,又全是有名的鏢師,穆四爺和葉五的親家鐵槍于志勇又是摯友,穆四爺進甯安城辦事,去看神刀葉五,彼此一談,葉錦堂毫不隱瞞,把自己的事滿告訴了穆四爺,囑咐穆四爺千萬要嚴密著,別對別人談。穆四爺當時還要拔刀相助,葉錦堂一再地攔著,不讓穆四爺管,所以穆四爺對葉錦堂的事知道得極清楚。

  且說穆四爺對姬、雲二人十分地敬重,彼此落座,談起話來,非常投緣對勁。不知不覺地已東方發曉,紙窗已現曙光,忽然外面一陣叩門的聲音,穆四爺笑向葉錦堂道:「五爺,給我帶了財神爺來,天還沒大亮就有住店的。」

  葉錦堂不覺一怔神,心裡想,莫非甯安府官人追了下來,自己這一思索,對於穆四爺的話並沒介意。忽見店夥牛二從外面進來向葉錦堂道:「葉五爺,外面有人找你。」

  葉錦堂、姬隆風、雲飛都吃一驚,不由得全站起來。還是姬隆風沉得住氣,向店夥問道:「是怎麼樣人?他怎麼知道葉五爺在這?來了幾個人?」

  牛二道:「就是一位,那情形是有緊急事,定是遠道來的,連牲口帶人全拿汗洗了,我也問他怎麼知道葉五爺在這,他說已經到五爺店裡撲了空,才到這裡來的。並且說,葉五爺要是沒在這,有位雲師傅在這也一樣。」

  葉錦堂等一聽,絕不是官人,但是事情也覺離奇,遠道的朋友,沒有知道自己在這裡的,遂向店夥牛二道:「你請這位進來。」

  牛二趕緊出去。不一時從外面進來一人。

  這人身高八尺余,面色黑中透紫,濃眉闊目,紫灰布褲褂,十納幫魚鱗沙鞋,打著裡腿,右邊裡腿內掖著手叉子,腦筋繃著,頭上直冒熱汗。雲飛看著這人好生面熟,只是一時想不起,是在哪裡見過。這人一進屋向雲飛道:「雲老師在這就好了,哪位是葉五爺?」

  葉錦堂急答道:「在下就是葉錦堂,尊駕貴姓?恕我眼拙。」

  雲飛也覺納悶,怎麼人家認識我,我怎麼就是想不起在哪裡見過。那人先向雲飛道:「雲老師一定不認識我,我是陰風絕嶺蔣莊主手下當夥計的沈勇,只因我是花刀李永明李教師的引薦,他落個灰頭土臉,我有什麼臉再在蔣莊主那立足,因此當夜離開了窩金山,投奔到白狼堡,找我的朋友暫時存身。」

  雲飛哦了聲道:「我看著面熟得很,這就是了。但是,沈爺你找葉五爺有什麼事呢?」

  沈勇看了看穆四爺、姬隆風兩人,遲遲疑疑的,雲飛道:「這全是自己人,有什麼事自管說。」

  沈勇道:「這件事說出來葉五爺可別著急,逆事順辦。」

  大家一聽,全是一驚,葉錦堂道:「沈爺,倒是什麼事?不要吞吞吐吐的。」

  沈勇道:「五爺的太太跟少奶奶被劊子手楊龍雲、小閻王楊二虎架進白狼堡去了,你那位少奶奶險被小閻王楊二虎凌辱。」

  葉錦堂沒等沈勇說完急火攻心,往後一仰向地上倒去。穆四爺離著近,一把抓住,算是沒摔著,大家趕緊救治。

  ▼第十二回 任俠傅血柬沈勇飛騎邀援

  神刀葉錦堂沒等沈勇說完,昏了過去。雲飛、姬隆風也過來幫著,架到椅子上。姬隆風叫穆四爺把葉錦堂的頭扳住了,遂用右手把葉錦堂胸前「靈虛」「幽府」「石關」三穴推了三掌,把痰氣推開,猛然在背後命門穴擊了一掌,葉錦堂哎喲了一聲,緩醒過來。店夥牛二給倒了杯開水來,雲飛接過來送到葉錦堂嘴邊,慢慢叫葉錦堂喝下去,稍緩了緩,葉錦堂長歎一聲道:「我兒媳倘有差錯,我有何面目活在世上。」

  遂問沈勇道:「沈爺,這白狼堡離此多遠?」

  沈勇這時被葉錦堂一鬧,倒木住了。姬隆風道:「葉五爺,你也先沉住氣,沈爺你也請坐,事情已到這步田地,竟急會子有什麼用,索性叫沈爺把這事的詳情細細說了,我們再定辦法。」

  穆四爺道:「還是姬老師說的是,再說你那媳婦,非比平常女流,寧死也落不了別的。」

  又向沈勇道:「沈爺,你把出事後她婆媳怎麼樣了,還有你來送信的,還是別的情形?我們也不大明白,請你一一說明,我們也好設法救人。」

  沈勇道:「我是個粗人,說話不知輕重,葉五爺險些叫我送了命,真有些對不住了,這裡有少奶奶一封血書,我還沒拿出來,葉五爺看了千萬自己保重。」

  說著從衣兜裡掏出一個紙包來,把紙包打開,裡面有一塊白絹,上面血跡斑斑。穆四爺接了過來,往葉錦堂手中遞,遂說道:「葉五爺,你得留著有用的精神氣力,替兒媳報仇,在這裡生氣當不了一點什麼。」

  葉錦堂點頭道:「我明白,你叫姬師傅看看,上面寫的是什麼。」

  姬隆風接過來,見血跡模糊,仔細辨認了辨認才念道:「公翁膝下,白狼堡楊氏弟兄,受火鴿子馮大興、大刀杜老之唆使,攔路邀劫,兒媳與婆母已陷匪窟。兒媳以有婆母在,忍辱偷生,小閻王楊二虎橫加凌辱,媳以死命周旋得保清白,望公翁速約姬、雲二位伯父,救我婆媳出匪窟。賊黨眾多,非一人之力可能為,公翁慎之,沈壯士冒險寄書,望善視之,詳情面詢沈壯士。媳于氏齧指血書。」

  葉錦堂聽姬隆風念完,冷笑一聲道:「原來是這兩個走狗主使,我先找這兩個狗頭算賬。」

  說著撲奔炕前,伸手就拉金背砍山刀,雲飛橫身攔住道:「葉五爺,你怎麼這麼沉不住氣,禍由我弟兄身上所起,我們自有辦法,還是聽沈爺把事情說清,我們再走不遲。」

  葉錦堂怒氣衝衝,重又坐下,沈勇這才把前後事說了一遍。

  原來這件事的發生實在得說葉錦堂時衰運蹇,滿趕寸了。府衙兩個護院的,火鴿子馮大興、大刀杜老杜振邦本非善類,所認識的全是些綠林豪強,雲飛在府中把馮大興的右臂借刀砍斷,又用青銅錢傷了大刀杜老右肩頭,大刀杜老已有報復之心,所以激著雲飛留下姓名住所。大刀杜老已決定約請能人找到喀蘭寨,原本大刀杜老就是眥怨必報的惡棍,這次馮大興已成殘廢,周知府一死,府衙中眼看著也不能立足,哪能不恨雲飛入骨。可是要想請人報仇,當下可不能辦,自己左肩略受微傷,倒沒有妨礙,馮大興傷勢過重總得等著略好後自己再走。府衙中出了這麼大的禍事,大班頭張斌實吃不住了,才想起找他師父快手左洪,張斌把左洪哀求出來,倒是老將出馬,手段畢竟高得多,立時派了十名捕快,滿扮著趕車種地的、買賣商人出去探訪。這種探訪不是瞎撞,滿指定誰奔哪條街,誰奔哪個店,這一來,連西門外葉五的小店也在數。

  別看快手左洪已經不幹了,素日對地面上仍極留意,對於西門外的小店早就疑心。也是冤家路窄,雲飛的火龍駒一回店,那簡直是真賊實犯,踩探的捕快留人臥底,回到城內一報告,快手左洪道:「我早有耳聞,西門外的小店不是什麼安分商人,聽說是江南神刀葉五,在這匿跡潛蹤。我因為地面上平安無事,疑惑他是躲避仇家跑到這開店影身,哪知他竟勾結江洋大盜無惡不為,這可要對他不起了。」

  大刀杜老也在座,向快手左洪道:「左老師,你哪知道,這姓葉的已單獨來了兩次了,還有一個女的,他們來意到此時才明白,完全為我們大人來的,但是因為兩次沒得手,又約請了能人,才有昨夜這場事。大人在世時,口風裡露過,有人惦記著他,只是不肯說出實情,我們暗中摸清了大人底細,在江南做知縣時,跟這姓葉的結過梁子(江湖術語謂有仇),不過想著事隔多年,又離著好幾千里地,哪會就找了來,這也是我弟兄大意之過,左老師咱們動手收拾他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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