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鄭證因 > 荒山俠蹤 | 上頁 下頁 |
| 一〇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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嶺後有很大的地方,如同一個山城一般,四面的高峰聳起,真是山套山,嶺疊嶺,形勢險峻,密林茂草,這裡面就是有五六百人也照樣地容納。蔣振芳指點著後面的形勢,從陰風絕嶺上面已經找出幾處全可以開闢出羊腸小道,照樣地躲避開這個最危險的嶺口,那麼將來大隊的弟兄穩在陰風嶺後,這種人跡不到之處,自己的人隨時可以在窩金山。外人全知道這種天險之地,他天膽也不敢從這個地方闖,蔣振芳把喀蘭寨的獵戶一撥一撥地帶進了陰風嶺。 趙元龍等在陰風嶺怪風發作的時候,就眼看到那一段山道黑風隱隱、沙石亂飛,尤其那種刺耳的怪聲,聽著使人心驚膽戰。趙元龍也是一個闖江湖的漢子,所帶的弟兄們一個個也全是心粗膽大,可是看到這種怪異的地方,倘若沒有蔣振芳的引領,這種地方多一步也不敢走。所有的獵戶帶進山來,把所帶來的帳篷支搭起,更立時動手砍伐樹木,架起一座一座的敞棚來,可以暫避風雨,埋鍋造飯,在這裡就算安住身。蔣振芳分出一半人來,由他指揮著在陰風嶺上開闢出入的道路,真是眾志成城,眾擎易舉,短短的兩天工夫,就把嶺後這片陰風穀佈置得井然有序。 虎子他始終跟隨在老費身邊,老費雖則還不能行動,可是也能坐起來了,精神是漸漸恢復,可是虎子想起蘭兒來,就跟老費哭,老費也是萬分痛心,自己總認為對不起蘭兒,對不起姬隆風。這裡一切安置就緒之下,胡玉山、孫泰他們各人全有各人的事,回轉沈家屯,倒是很慷慨地告訴趙元龍、蔣振芳,只要有用他們之處,只要打招呼,一定能夠給好朋友效力,並且飛毛腿跟胡玉山還願意幫趙元龍的忙,這裡弟兄們糧食倘若缺乏,他可以隨時補助。 趙元龍向他們弟兄二人慨然道謝道:「二位兄長,暫時我們還不至於難住了,足可以支持一兩個月,我們離開喀蘭寨絕不是對於舊日的行業不想幹了,懷什麼野心,想在窩金山這裡幹不法的事,只為眼前所遇的事,不得不帶領著弟兄們暫時隱匿,我們依然跟一般好弟兄們要憑著血汗謀衣食,稍微地安定一下,我們照樣地收拾舊業。何況還有蔣老師幫助我們,在這山上還可以捋些金沙補助生活,有用著老兄們幫忙之處一定相求,我是絕不客氣的。」 胡玉山、孫慶走後,趙元龍向蔣振芳道:「蔣老師,現在弟兄們在這裡立住腳,一切全仗著蔣師傅你相助,現在我無論如何得到甯安府走一遭,因為姬、雲二位老師傅全不能回來,現在雖然耽擱了這麼好些天,為了這麼些弟兄的安全,我只有咬著牙地忍耐,可是我每一天心像刀紮,寢食難安。蔣老師,無論如何你多替我出力,照顧著弟兄們,我見到姬、雲二位老師傅,決定此後辦法,我必然趕緊地回來。」 蔣振芳也認為趙元龍應該走一遭,報告喀蘭寨的經過,設法先把蘭兒救出來,王總督、姜總兵的事倒可以緩一緩。弟兄二人商量好了,趙元龍更向孫泰竭力地託付一番,囑咐老費安心靜養,叫虎子就跟隨在老費身邊,叫吳老疙瘩也跟他們爺兩個住在一處,一切事全得聽從蔣五爺跟孫師傅的分派。虎子除去離不開老費,他對於蔣振芳好像是十分投緣,蔣振芳也喜歡這個孩子會說話,長得虎頭虎腦、骨骼堅強,虎子除去看老費,就隨在蔣振芳的身邊。吳老疙瘩更是時時關心著這個小侄兒,趙元龍倒沒有什麼不放心了,馬匹全存在山邊一片密林中,有弟兄在那裡搭起木板房子,管理著這些馬匹。 趙元龍重新開闢的秘密小道出了陰風嶺,離開窩金山,策馬如飛趕奔白狼堡。雖則自己對於這一帶人地生疏,仗著孫泰的詳細指示,所以沒費什麼事就找到姬隆風、雲飛這一般人。趙元龍述說經過之後,現在風塵三傑全聚在這,鐵膽穆春霆、神刀葉五聽到趙元龍說出甯安府快手左洪帶著人夜犯喀蘭寨,焚燒殺戮,用盡了強梁霸道的手段劫走了蘭兒。穆春霆頭一個就躥起,哇呀呀地怪叫著道:「他們是官,我們是匪,匪就匪吧!反正是沒有活路,現在落個造反也得算著了,在座的可別含糊,誰含糊了誰不是關東道上的男兒,咱們到甯安府找這個雜種去。」 神刀葉五連聲地嚷著:「穆四爺,你說得對,不這麼幹對得起我們自己嗎?」 姬隆風雖則聽到趙元龍說出義女蘭兒落在這般惡魔之手怒沖肺腑,可是這位久曆風塵飽經世故的老武師,他反倒沉靜起來。見穆春霆跟葉錦堂兩個人鬧著立刻奔甯安府,趕忙站起來,一手招住一個道:「四爺、五爺你們弟兄先坐下,甯安府就是鑄上鐵壁銅牆,我們也要走一遭,去是一定去的,不過不要這麼急,我們要從長計議一下。」 此時趙元龍述說經過之後,當著這麼多的朋友,自己的眼淚在眼圈裡在轉,又是愧又是恨。姬隆風、雲飛見趙元龍傷痕全紮裹著,看到他慘白的面色,兩眼全陷入眼眶內,那麼精壯的身軀顯著瘦了一半,這老弟兄二人反倒覺著十分對不起趙元龍了。 本來趙元龍自身懷著隱痛來到關東隱居喀蘭寨,他們雖則布衣粗食,但是跟一般氣味相投弟兄們共同生活著,可以說是安居樂業。老弟兄二人到了喀蘭寨絕頂潛蹤,算是給他們喀蘭寨所有人帶來無邊災害,弟兄們傷亡那麼多人,逼迫得喀蘭寨不能立足,許多年的心血竟化成一片劫灰,這還不是自己給他們造成的這步劫難嗎?把這麼個雄壯漢子折磨成這樣,這師兄弟二人又痛心又憤恨。 先給趙元龍一一引見一番,楊龍雲、楊二虎、葉錦堂、穆春霆,這一般人雖則跟趙元龍全是素昧平生,可是已經全知道這是關東道上一個肝膽照人的朋友。一經過姬隆風、雲飛給他們互相引見之後,互道景仰之意,此時那位風塵異人草上飛行韓如冰卻沒在這,秦志敏、秦志聰小弟兄二人以子侄禮拜見過趙元龍,重行落座之後,楊龍雲招呼著弟兄們趕緊取淨面水、泡茶,悄悄地吩咐預備酒飯。 姬隆風容得大家坐定之後向趙元龍道:「元龍師弟,你不要難過,你看你現在已經被我們弟兄害得成了這樣,頭上的傷是多麼危險,你還有什麼抱愧!蘭兒,不錯,和我姬隆風性命相連,我為了王總督、姜總兵負屈冤流戍邊荒,捨死忘生把這個小女孩子帶到關外,甯以我姬隆風骨化形銷,也應該保全蘭兒的性命。可是事情得看看,造成這種失敗是否我們應付不當,保護不力,叫這個孩子落在惡魔之手。全不是!只為我們自身全帶來無邊的冤業,磨難層層,不能由著我們的打算放手去做,我們把所有的力量絲毫沒剩全用上了,可是所遇到的這一般甘心作惡、為功名富貴迷了心的惡徒們,他們有你想像不到的手段,有江湖道中血性男兒所不肯做的行為,這叫我們防不勝防。 「喀蘭寨的事,論起來實在怨我弟兄疏忽照顧,不早早地把信送到,叫元龍師弟早做防範,一般安善良民的獵戶哪能壓付這種非常變故臨頭。事情已然是失著,就沒有後悔,好在我義女蘭兒是一個女孩子,沒有什麼意外的顧慮,雖則落在惡魔之手,他們絕不會要她這條小命,殺害了蘭兒,于他們沒有絲毫益處,我們反倒免去許多牽制,和他們做殊死之鬥,這是很顯然的道理,並不是我自己給自己作無聊的安慰。左洪這個老賊他必然要用蘭兒做要挾,很好,這也正為我們留了對付他的餘地,甯安府擺上刀山油鍋,姬某也要走一遭,何況眼前這些位肝膽照人的好朋友們也全動了義憤,恐怕用不得姬某再遲疑了。不過自從我們師兄弟二人入甯安,雖則是變生意外,叫我們處處失利,終歸是謀劃不周,應付不當,現在我們有了前車之鑒,焉能再陷覆轍。穆四爺,現在我們不能不為眼前這種境地設想,九環灣穆四爺你那個店房跟白狼堡這個堡子城,是否還是安全之地?龍雲弟,你們弟兄也該想一想,恐怕這兩處眼前就有是非,我們虎陀峰和少林僧如癡禪師踐約赴會,白狼堡這裡已經有甯安府的人照顧,是很顯然的事。 「因為小白山虎陀峰,黑心薑德寶他隱匿甯安府的大刀杜老,此人一直到小白山的事情解決,並沒有露面,分明是他把這一帶情形已經暗地偵察清楚,依我看左洪這個老賊回轉甯安之後,對這兩處必然又使用那種惡勢力。現在我請問龍雲弟兄二人,我們這般人倘若全離開白狼堡,沒有人賊,沒有物證,你們弟兄是否能夠照樣地在這裡立足,估量著能夠應付甯安府來的人,這件事不要含糊,我姬隆風實不願意再叫你們弟兄受到最大的連累,何況白狼堡有這麼多的弟兄,姬某的圖謀到現在絲毫沒有進展,我先弄得兩手血腥,叫我生不如死了。還有九環灣穆四爺的高升店,恐怕也必在他們查抄之數,所以現在我姬隆風打算另覓安身之地,白狼堡、九環灣這兩個地方,我們弟兄絕不能再去了,光棍不鬥勢,何況我們在這一帶只能暗圖謀來對付他們,真個地他們又拿出甯安府的勢力來,我們落個殺官造反,懸賞緝捕,往後的事越發有些扎手了。」 鐵膽穆春霆哈哈一笑道:「姬老師,你既然認為穆春霆是個好朋友,我自己也敢稱是心直口快。姬老師,你有些顧慮太過了,前怕狼後怕虎,那只有你趕緊地離開甯安一帶!現在已然挑開簾跟這群萬惡的東西對付上,就應該照著我穆春霆的想法,天塌了有地接著,已然伸手就不能縮手,你不肯對付他,他也不肯饒了你,更不必為我穆春霆顧慮,我開那個店也活著,不開那個店也死不了。葉五爺那個小店被挑了,又該如何,算得了什麼,除了這條命輕易不會給人家,身外之物看成了糞土,為好朋友賣了命,死全值得,你說我們還有什麼顧慮?」 雲飛一旁說道:「穆四爺,你這份義氣,對朋友的血心叫人刻骨難忘,可是現在事絕不可像四爺你那麼想了,甯安府這群東西武功本領對手招數上,先不論誰強誰弱,可是他們這群人,一個個全是那麼刁狡賊滑。一來是他們人傑地靈;二來他們黨羽太多。並且更有將軍府、都統衙門、甯安府這三頂大帽子的勢力,這是我們最難應付的地方,我們徒憑血之勇氣一切不顧,我們個個地全得毀在他手內,有些冤枉了。現在偏要鬥鬥他們的這種狡詐,這種難惹的勢力,一切不能叫他稱心如意。穆四爺的九環灣既是好地方,白狼堡更是從窩金山到甯安府一個咽喉要路,這兩個地方全不可拋棄下了,現在我們反倒要盡所有的力量保且這兩處,還是依我師兄的話,穆四爺跟這裡的堡主自己忖量一下,是否能夠應付甯安府的官人,至於我們弟兄以及已經被他們認定了是罪犯的人,我們全要把行蹤隱去,再放開手段入甯安府對付他們,這麼辦于我們有利,絕不是示弱於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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