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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


  莫小滄卻悄悄地扯了韋天民的衣服一下道:「韋大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今夜除了倒運的官兵,死傷了不少人,我們弟兄不是還活著麼?慢慢的,往後看。」

  韋天民他立刻會意,莫小滄足智多謀,他分明是另有打算,自己不便再說什麼,只好是找到了護城的統兵官,分派一下,守城的守城,救火的救火,他們竟自翻回行轅。

  且說霍元凱他飛登城頭,自己雖則也砍傷了幾名官兵,可是他已經看出城頭上有人暗中相助,自己一時間還看不出來人的蹤跡隱匿在哪裡。霍元凱躥到城牆的外垛口,此時追雲燕子柳鴻、鐵掌方飛、陳天柱三個人從東邊的第二個馬道上闖上城頭,撲奔到這裡,正好跟著霍元凱會合一處。他們早預備下一條五丈長的絨繩,把它套在一個城垛子上,交霍元凱緣繩而下,柳鴻等全跟著翻下城來。程萬里也跟著退出城外,在城下聚合之後,此時可就短龍形八掌崔文佩。此番雖則把司馬子謙救出來,可是雪山二醜竟自暗中調度,以陰謀詭計,對付一般風塵俠隱,暗襲鐵秋林,火燒飛仙觀,更入洗馬莊掀起一片凶風惡浪,下文一一敘出。

  ▼第十七回 強項吏 脫身魔手

  昆侖劍上文敘述至昆侖劍客三傳鐵蚨令,命一般門下再入蘭州救鎮守使司馬子謙,而蘭州城內甯遠大將軍幕後收容一般江湖能手,更有雪山二醜為對付龍形八掌崔文佩,亦潛入蘭州,助草上飛韋天民。霍元凱等幾失陷,幸小俠程萬里趕到接應,九煉金環峨眉針大剉兇焰,更有風塵異人陰為之助,鎮守使始脫險。至三星甸後,發現龍形八掌崔文佩未出蘭州,不過這般人全知道,他不會失陷在城內,因為韋天民、莫小滄這兩個勁敵,全追到南關,只有七指魔申元化沒跟下來,崔文佩若是只對付他一人,諒還不致有什麼閃失。

  此時城外駐紮的官兵,也在亮著隊。這般人不敢過分耽擱,貼著城根下,往東南角這邊轉過來,避開城外大營放哨的軍兵,越過護城河,一直地撲奔三星甸。這一段路毫無阻擋,眾人一同回到葦塘內自己的船上,這位司馬子謙老大人,他始終昏沉在霍元凱的背上,也真難為這位老武師,他真是把自己的死生置之度外,今夜把他一身的本領,已經儘量施展出來,算是把這位老大人救出虎口。

  他把司馬子謙往板鋪上一放,把搭包解下來,柳鴻等全幫著,把這位老大人放倒在板鋪上。因為他完全急怒攻心,驚嚇過度,慢慢地自能緩醒過來。可是追雲燕子柳鴻依然為龍形八掌崔文佩擔心,船家全是洗馬莊的人,他們也是在關心著主人。小俠程萬里年歲雖輕,他倒是很有見識,告訴船家們只管放心,天亮前不會不回來,他沒有失陷在蘭州城的理由,告訴船家,趕緊泡一碗姜湯來。

  程萬里叫陳天柱把老大人扶起,此時果然已經緩得氣息均勻,不過還沒醒轉,慢慢地把這碗姜湯給司馬子謙喝下去,柳鴻更親自給老大人撫摸身上的穴道。他這不過就是一口濃痰迷住了,姜湯行動開,再加上柳鴻的手法好,司馬子謙喉嚨裡響了一下,哎喲一聲,醒轉來,倦眼睜開,但是船艙內的油燈暗淡,眼前的人辨不真切。

  不過這位司馬子謙身軀絕不衰弱,他是個武將出身,身經百戰,出入過槍林箭雨,他的體格很健壯,此時略一振作,精神已經恢復,不僅哎喲了一聲道:「我這是到了什麼地方?」

  此時老武師霍元凱他收拾了自己身上的傷痕,好在他右肋上這一鐵蒺藜,傷很輕,沒有什麼危險,趕緊敷上些提毒的藥,只有苦肉計脫身,這一劍挨得可夠重的,左肩頭左臂,三四寸長的一道血口子,連衣袖全用血染透了。此時鐵掌方飛已經給霍元凱把傷痕包紮好。司馬子謙他忽然想起陳天柱還在扶著他,司馬子謙趕緊地一推陳天柱道:「你不用費心了,我坐得住。」

  這時更看出自己是在船艙內,一扭頭看到了霍元凱,司馬子謙不由眉頭一皺恨聲說道:「霍老師傅,你把我司馬子謙可害苦了。你叫我司馬子謙這一輩子成了洗不清的污名,見不得人的罪犯。我為官一生,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你叫我落到這個結果,你居心何忍?」

  司馬子謙這種無情無理的話,追雲燕子柳鴻等全覺著太叫霍老師難過了,他真是拿他自己的命救了司馬子謙這條老命,不必感恩圖報,也不該說這種叫人喘不出氣的話,柳鴻等全是你看了我,我看了你,不敢出聲。

  小俠程萬里看著霍元凱,他卻微笑著也不作聲。霍元凱這時衣服穿好站起來,到了司馬子謙面前,說道:「老大人,你先息怒,你認為我霍元凱這件事辦得不對,害了你。老大人你昏迷過去,可是逃出甯遠大將軍行轅後。在他行轅裡,你應該清楚了,老大人你到現在還不明白裕昌是何居心,難道你認為你還能從他手中逃得活命麼?」

  司馬子謙沉著面色道:「霍老師,你別認為我司馬子謙是不近人情、不明恩怨的人,你救我為的是保全我這條老命,我感激你,至死不忘。可是我是朝廷的官吏,我也統帶著六營兵馬,裕昌他就是把我在蘭州處治了,我司馬子謙終會有昭雪冤枉之日。霍老師,他誣陷我,捏造了我十款罪狀,那不過是他一手弄成,與我何干。我司馬子謙萬一能夠離開蘭州,我自能對付他。我死在他手中,也有人替我伸冤。可是霍老師你把我救出蘭州,你卻忘了造成我司馬子謙的罪狀,現在我百口莫辯的罪名擺在這,殺官拒捕,畏罪逃脫。我司馬子謙這一輩子就算這麼完了,可憐我數十年的工夫,為國為民。我沒有對不起國家,對不起百姓,我現在落了個逃犯,我還有什麼力量來洗刷這片冤枉?霍老師,你毀了我。」

  霍元凱把那一隻眼也瞪圓了,注視著司馬子謙沉吟了一下,哼了一聲道:「大人你這麼看,霍元凱不止於是多事,反害了大人一生的操行。老大人,一個人有幾條命?」

  司馬子謙不答,霍元凱道:「一個人不過是一條命,死了就不能複生,死人口內沒招對。大人你說你死後,有人替你伸冤,有人替你昭雪,我不知道是什麼人有這種力量?裕昌安心下毒手,不只要你的命,連你那兩位少爺寶麒、寶麟,恐怕也難逃活命。官場中,從來是勢在人情在,你被害在蘭州,總然有幾個忠心為國的好官想替你昭雪,可是你不是不知道裕昌的勢力,他現在綰四省的兵符,是一個封疆大臣,朝中的親故戚友,有勢力的有多少。你自己蘭州遇害,誰能替你破死命的,和這種有權有勢的大將軍為仇結怨?你不過落個含冤地下,做個屈死鬼而已。

  「我霍元凱和一般老師傅們以及同門的師兄弟,伸手來和這個惡魔對敵結怨,正為的是天地間主持正義。裕昌倒行逆施,憑藉他的勢力,把老大人你陷害在蘭州,我們偏不叫他稱心如願,也正是為從老大人你身上除掉橫徵暴斂不恤民命的惡賊官。現在除了用這種手段,把你從虎口先救出來,然後設法對付他,這種事正是通權達變,老大人你怎麼倒反埋怨起我霍元凱來?」

  司馬子謙哼了一聲道:「霍老師,我認你把事情也看偏了。你認為想保全我司馬子謙這條老命,只有用這種非常手段,把我救出蘭州給他警戒,他或者知難而退。霍老師,恐怕你完全看錯了,裕昌他自從帶兵以來,那種剛愎自用的性情,只怕我雖則逃出蘭州,反倒越發給他造成了機會,不止於我這條老命不容易活下去,只怕他再給我加上極厲害的罪名,我司馬子謙親族戚友,全要被我連累。」

  霍元凱道:「老大人,請你不必這樣想,你只管放心。老大人,你對於我們的掌門人,是最信服的人,他此番認為不這樣把你救出蘭州,你定遭毒手。至於此後的事,自有掌門人主持。老大人,難道你還不放心麼?」

  司馬子謙道:「悟真子倒是我最信仰的人,但是我和他一別十年,始終沒有再會到他,難道他真能為我司馬子謙來到蘭州對我援手麼?」

  霍元凱用手一指身旁的小師弟小俠程萬里,向司馬子謙道:「老大人,此人你沒見過,這就是掌門人最後收的一個得意弟子,他名叫程萬里,為昆侖派後起之秀。我這個小師弟,就是掌門人的前站,我程師弟只要一到,掌門人也就快到了。老大人只管放心,我們只要接到掌門人的訓示,也就知道我們此後如何安置老大人了。」

  剛說到這,忽然聽得船頭上一陣腳步響,跟著一個水手探頭艙門內,低聲招呼道:「師傅們,趕快出來!前邊那片葦塘有異樣的聲音。」

  霍元凱忙低聲招呼:「你們不要慌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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