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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六 墳山驚變

  王太沖把油燈放在窗臺上,先回身把小院門開了,來到門外往前窗看了看,黑沉沉的一片,一點異狀沒有。

  王太沖翻身退回,一聳身躥到屋面上,把屋面上搜尋一下,什麼都找不到。圍著這片宅子轉了一周,更在通著最後的一道院的二道門上,往裡張望一下,因為後面就是齊壽山的內宅。看了一下,趕緊退回來,因為這是朋友家中,犯規矩的事。四處查看一下,沒有什麼異樣的情形,這才退回來。陸蛟已醒,他見表叔把燈放到窗外,知道要出什麼事,便提著七節鞭也到了院中。

  王太沖從屋面上翻下來,陸蛟忙問:「表叔,有什麼事了?」

  王太沖道:「沒有什麼。」

  把油燈從窗臺上端起來,向地上照了照,說道:「你看這片灰土,落下來很奇怪,可是我搜尋一遍,毫無跡兆。」

  陸蛟道:「這也許是野貓從簷頭登下來的。」

  王太沖道:「也只好那麼想吧,只是不太像,我決沒聽到貓的叫聲,貓的身軀極輕,它哪會登下這麼大土片來。以後小心些就是了。」

  爺兒兩個回轉房中,這點小事鬧得王太沖徹夜未眠,因為王太沖和陸蛟全是能夠高來高去的,知道這種房屋因為太老了,夜行人只要在上面行動,極容易把屋面蹬壞了的。趕到天亮後,一點兒事情沒有。

  王太沖因為這些事有些令人難解,晚上翻來覆去是思慮,睡得晚了,早晨也起得很晚。陸蛟因為夜間起得冒失些,三更過後,氣候涼些,他身上又有些作燒,不過很輕微,他也不肯向王太沖說,怕給他多添煩惱。在晚飯時,總是齊壽山父子和王太沖爺兒兩個一同在前面用飯,只是陸蛟這些天身體不好,齊壽山總是攔著不叫他到前面,總是打發人給他送過來。陸蛟跟隨王太沖已久,也養成了一種豪放行為,只是這些日來給病牽纏,不好不壞,十分著急,個人昨天又聽表叔說過,已經願意離開曲阜,只是等待自己好利落了。陸蛟心中十分著急,好容易表叔答應走了,離開是非之地,可是昨晚屋面又發現可疑情形,越發地想著要趕緊走。

  到了中午之後,他故意出來在莊門前散了一會子步,太陽一落,自己早早地到了前面客屋。齊壽山剛念完了佛,忙向陸蛟道:「表侄,你怎麼這個時候還出來,還是多留些神,再養兩天就好了。」

  陸蛟道:「師叔,我已經好了,今天精神很好,一個年輕人,哪能那麼一點禁不住,那不成了公子哥麼。」

  說話間王太沖也被長工們請過來,遂一同在這裡吃晚飯,王太沖和齊壽山這幾天見了面,只是談些閒話,任憑齊壽山說天妃宮的事,只隨聲附和。晚飯之後,又坐了一刻,王太沖遂和陸蛟一同站起回轉跨院。

  屋中的油燈長工們已給點好。陸蛟本是強支持著,因為從太陽沒落,就在莊前散步,此時回到屋中,想躺在那歇一歇,剛往炕上一坐,不由咦了一聲,王太沖回過頭來問道:「什麼事?」

  陸蛟道:「我們的包裹,這是誰給動了?」

  王太沖道:「你仔細看看,不要隨便說,這一家人雖則墜入邪魔,但是連他們使用的長工,我全看得清楚,全是很規矩的人。」

  陸蛟探身把裡面兩個包裹全拿下來,仔細看了一下,向王太沖道:「表叔,有人動了,這件事絕不假,這包裹全是我親手收拾,現在雖則照樣地包紮,可是和我收拾得不一樣。」

  陸蛟說著話,趕忙把兩個包裹全行打開,檢點一下,裡面什麼也不短,可絕不是收放時的原樣了,還有幾十兩銀子,也沒動,只有陸蛟的七節鞭和王太沖的一槽亮銀釘的皮囊,似乎有人看過後,才放在裡面,這件事很怪,時候太早,家中人忙著吃晚飯,不斷地有人出入著,這種時候竟會有這麼大膽的人,敢進這屋來。

  王太沖經陸蛟指點著包裹裡的情形,知道陸蛟絕不是疑心,王太沖仔細想了想,忙向陸蛟道:「不必提了,我想這種情形絕不是你齊師叔家中人辦的,真個是有這樣沒出息的人,他應該把銀兩偷走,我們這有好幾套新衣服,他拿一兩件,隨手帶走,怎麼咱的東西一點不短?千萬不要提了,一個多年的老朋友,一番好意而來,別在我們身上給他家惹出是非。」

  陸蛟很懷疑地看著王太沖道:「表叔,這是什麼意思,我真不明白了。」

  王太沖道:「沒有什麼難解的地方,陸蛟,還是那句話,我沒有多久耽擱,咱們三兩天准走,明天我進趟城,買些東西,若是沒有什麼事,後天走。」

  陸蛟知道在這裡住下去,恐怕有禍了,趕忙答應著道:「好,表叔,咱們早早地走吧。」

  晚間更加十分戒備,王太沖連續地出去幾次,圍著宅子四周查看,可是仍然是安安靜靜,這件事弄得真有些撲朔迷離。趕到天亮後,王太沖穿了一身短衣,戴上一頂大草帽子,並且還提著包裹,向陸蛟說了聲:「我進城買些東西,大約略有耽擱,趕到天夕時便可回來了。」

  陸蛟只惦著表叔能夠明天真個起身,離開曲阜縣,所以囑咐表叔早些回來。

  王太沖答應著,並且告訴齊壽山爺兒兩個,自己進城買些東西。齊振業看著王太沖這種打扮,還笑著說道:「王師伯,你在鄉下住了些日,真個隨了我們鄉下人,你這身短衣,真是一個莊稼地人了。」

  王太沖也含笑回答道:「我在家鄉也不是大財主、老太爺,我也是整天下鄉種地,穿著短衣倒覺方便得多。」

  王太沖離開仁和鎮,直奔縣城。

  在莊鄉差不多全是步行,這是鄉下人的習慣,吃苦耐勞。

  王太沖是步行入城,道路很遠,離著縣城十五六里,這次王太沖卻走的一條較近便的山邊大路,因為正是天熱的時候,道路上不斷有行人,並且往尼山天妃宮燒香的人,也是常時不斷。路經天妃宮的山口邊,王太沖是連看也沒看,一直地從這個橫山口走過來,直奔尼山的山腳。

  王太沖倒是絲毫沒注意什麼,來往不斷的行人,多半是附近各鎮甸的土著們。

  等到出了這條大道的東山口,這一段路差不多十里左右。

  王太沖站在樹底下,把大草帽摘下來,拭了拭頭上的汗。這時是背靠著山腳這邊,面向著南,眼角中竟看到來路貼著道邊,有一個莊稼漢,往樹後一轉,把身形隱去。

  王太沖雖則對於這裡走路的人,不能全注意,可是這個人往樹後閃得過快,已明顯表現出他是在躲避什麼。

  王太沖眼角一掃,看見這個人頭上也戴著一頂大草帽子,下身是一條藍布褲,上身卻是一個紫灰布的短衫,大概是光著腳,穿著靸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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