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鄭證因 > 七劍下遼東 | 上頁 下頁
五一


  陸達夫隨問道:「這位谷大俠隱跡這裡,聽老前輩們所說的情形,他已是武林中成名的人物;我師父指示我南北各派中成名人物時,並沒有提到這位老前輩。他在哪裡行道?老前輩們定知詳細。」

  武當大俠蕭寅答道:「此人近十年來,匿跡銷聲,並且傳聞他已然不在人間;或者有人說是他已經當了道士,入山修行,不在塵世上和人爭名逐利了。所以多年來,全把他早已忘掉了。一鷗子哪會再想到他?等到閒暇時,我把這位老俠客一身經歷,再講與你們聽。」

  說話間,走出這間茅屋中,順著海岸,奔莊河廳的鎮口而來。走出沒有多遠,忽然聽得背後有一片劈啪爆響之聲。眾人一回頭時,只見東海漁夫谷壽民所住的那座茅屋,突然著起火來。雖然只是一刹那的功夫,連屋頂上的茅草全燃燒著,火勢熊熊。蕭寅和朱鼎彼此點頭歎息道:「這位谷大俠,他定是因為蹤跡已露,來把這座茅草屋放火焚燒;他的漁船又被我們斷送,此後他的蹤跡越發地不易找尋了。」

  遂互相歎息著,轉進莊河廳鎮口。

  這時,天已經到了五更左右。四人相率飛身躥上商民住戶的屋頂,趕奔福升店。這時好在天還沒亮,略微地查看屋門,見沒有什麼可疑的地方,這才悄悄走進屋中。

  外面已經雞聲報曉。各自把兵刃解下來,略為歇息一刻,天已大亮。店家已經起來打掃院子。陸達夫先把門推開,招呼店家給打水淨面。只是在一推風門的時候,無意中一抬頭,只見在門扇上橫窗口上面,釘著一支雪亮的鋼鏢,更有一個很大的信封,被這鏢牢牢地釘住。陸達夫失聲招呼:「老前輩們快看,我們這屋中竟進來人了!」

  鐵臂蒼猿朱鼎從東里間出來,看到陸達夫所指處,不禁怒火燃燒,口中說道:「賊子們欺我太甚!」

  一縱身躥到門頭上面,左手輕輕一抓門上的橫過木,右手已經把那支鋼鏢和信封抓下來,落到地上。這時店夥已經進來,朱鼎轉身走進里間。店家卻向陸達夫道:「客人起得真早!你老稍候一刻,廚房裡才把火點著。」

  陸達夫點點頭,夥計們收拾屋子,打掃乾淨退出去。

  朱鼎才把那支鋼鏢和信封取出來。只見這支鏢是三棱瓦面,分量還是比平常的加重。在標尾上刻著一個葉字,那信封卻寫著「陸宏疆仁兄親啟」。鐵臂蒼猿朱鼎把裡面信箋抽出來,打開看時,只見上面寫著是:

  「宏疆仁兄,浙南一別,屈指廿年。弟無時不以我兄為念,流浪天南,已在江湖上不能立足,均為我兄之賜。幸得另投名師,重學武技,遠走遼東,十餘年來始得在遼東石城島立足。幸賴一班江湖同道之助,暫時棲身。不意我兄竟駕臨遼東,弟歡幸無似,足見我兄不忘舊日之情。僅具草函,恭候駕臨,敬請道安。弟葉雲載拜。」

  朱鼎看完這封信,急忙令大家傳看一遍。陸達夫更是怒眥欲裂,憤然說道:「葉雲這狂徒!他竟敢對我們有這樣行為,分明是到了遼東。我們正好明張旗鼓,正式會一下子,我倒和他算算這筆賬,分個生死存亡,倒也痛快。」

  鐵臂蒼猿朱鼎也恨聲說道:「陸師父,正該這樣辦。我們此次夜探石城島,分明是他先得著小靈狐李玉的報告,早已提防。我們在莊河廳落店,也被他覺察;這一來,我們不必隱蔽行藏,很可以明入石城島,找這狂徒清算舊賬了。我們若再自遲疑,這裡反倒要被他先下手來動我們了。不過葉雲他也過分的狂妄,難道朱鼎已然來到遼東,想照顧他,他居然敢置之不理,沒放到眼中?我倒要叫他嘗嘗朱二俠的手段。」

  武當大俠蕭寅說道:「朱老師,倒不必把這些小過節兒放在心上。他既然已經暗遣他的手下的黨羽,把我們形跡全探查的清楚,依然敢這麼狂妄無人,似乎他實有所恃,我們也不可過於冒昧。此次只要再去石城島時,也就是我們和他分存亡的時候。我們弟兄倒還不至於怕他的人多勢眾。不過我想只要一動上手,不把石城島弄到瓦解冰消,我們也就不必想生出石城島了。現在我們的人力量還顯單薄一些,再有兩個得力的助手,才可以應付這一班人物。雖則我們已然把石城島內大致的情形查看過了,只是究竟他的島內還隱藏著什麼厲害人物,依然不得詳細;必須得到深知他底細之人,我們方才好下手。」

  鐵臂蒼猿朱鼎微搖了搖頭道:「現在頗有些勢如騎虎,只好即時下手;若是再等待約請我們同道,只怕遠水不解近渴,葉天龍他也未必再容我們等下去。」

  武當大俠蕭寅搖了搖頭,說道:「朱老師,你容我把這件事思索一下,我自有辦法。」

  這時,店家已經送進茶水來,大家梳洗淨面,暫時全把這事放開不談。到了中午之後,這店中最為清靜的時候,蕭大俠向朱鼎、陸達夫說道:「神拳葉天龍既然已經和我們挑明瞭,我們也不必要再帶出來絲毫退避之意。我想,索性我們商量一個日期,事先下帖與他,和他約定一個期限,到時候我們到石城島一會,和他正式地一分強弱,倒顯得直截痛快。只是對於他這石城島中所隱藏的最扎手人物,我們還茫然不知他出身來歷,這是我們最不利的地方。俗語說,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我們還須設法把東海漁夫谷壽民所指示的這兩個人查明了,以便到時應付。」

  鐵臂蒼猿朱鼎點了點頭道:「這倒是極應該辦的事。現在我們雖然人的力量顯著不足,可是我們行蹤已露,也不能儘自在這裡耽擱下去。我們一班同道,全在江南一帶,這遼東哪裡去找我們的朋友?」

  武當大俠蕭寅道:「現在我們先修書一封,送到石城島,我們和他約定在七月初一日。我們到石城島拜望他,那麼這還有十天的功夫。我想要到關裡走一遭,一來是約請兩個武林同道相助,二來在榆林縣我還有一個舊友,是久居關東的武林前輩。他離開關外不過三四年的光景,對於這一帶所有的出類拔萃的人物,他沒有不知道的。東海漁夫所留字柬上面,寫明是石城島中有『雙英』最為扎手。我想到大江南北一帶,就沒有以英字為名的綠林中厲害人物;那麼一定是盤踞關東三省一帶的綠林道中人了。向我這老朋友探問一番,定可查出個水落石出,那時我們量力對付,定可操必勝之券。」

  鐵臂蒼猿朱鼎對於武當大俠蕭寅這種辦法,也不以為然,可是不好當面駁制,只好點頭答應。終南劍客陸達夫也是不願意再等待約請能人;只為蕭寅是武林前輩,又是恩師一鷗子所託付之人,自己更不好不聽從他的分派。遂趕緊寫了一封信,由陸達夫具名。只是這封信應該差派什麼人送去,倒是頗費商量。擒龍手厲南溪卻自告奮勇,願意到石城島走一遭,暫做下書人。

  武當大俠蕭寅倒是十分高興地向厲南溪道:「厲師父,你能辛苦一趟,是最好了!這一來,也可以明著看看石城島對付我們的行為舉動,葉天龍他究竟夠怎樣個人物。」

  擒龍手厲南溪立時把這封書信帶起,兵刃、暗器完全放下,換了一件藍綢子長衫、白襪青鞋,提著一頂馬蓮坡掛綢子裡草帽,更拿著一把湘妃竹的摺扇。厲南溪這種打扮,文雅異常。

  陸達夫忙站起來說道:「師兄這就走麼?」

  厲南溪道:「店中悶坐,更感無聊,趁這時到石城走一遭,大約不到日落時即可趕回。」

  陸達夫道:「師兄身邊,絲毫防備沒有,人心難測。這葉天龍並不是什麼江湖道中的好朋友,陰險異常,師兄還是提防些為是。」

  擒龍手厲南溪微微一笑道:「陸師弟不必多慮,難道他還敢把我厲南溪留在那裡不成?」

  陸達夫道:「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看還是把暗器藏在身邊,以防不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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