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鄭證因 > 七劍下遼東 | 上頁 下頁 |
| 五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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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綠林人翻上南房的後邊,身形沒停,已經跟著騰身而起,反往東北方撲去。可是他此時手中卻多了一條兵器:竟是一條軟兵刃,在他手中盤著,看不出是什麼形式。這時他腳下尤其快,如飛的縱躍,已經到了東房後邊一帶,跟著他的蹤跡也失。這麼屢次的動作,腳下竟沒帶出一點聲音來。尤其可怪的是,他打出的暗器,也沒聽見落到什麼地方。 陸達夫長身查看,這人似已搜索敵人,離開附近。在這種情形下,自己也不肯再驚動蕭寅、朱鼎兩人,遂一縱身躥到了東北角,往前面看。再隔開一道小院,就是這店房的廚灶和堆積柴草的地方,也接近了東面的大牆。陸達夫一面隱蔽著身形,一面搜尋那綠林人的下落,只是不見他的蹤跡。遂由南往北轉過來,繞過了自己所住的這跨院的北房後。後面是極大的敞院,院中黑暗暗、靜悄悄,不見一點形跡。陸達夫可是依然謹慎著,認定了那綠林人不會就這麼退出店房,遂也往後面搜尋過來。 這道大院落過去,後面就是店房的北大牆了。陸達夫直翻到後牆上,向北張望著查看。店房後面接連著一片民房,屋面上也是靜悄悄的,絕沒有那綠林人的蹤跡。陸達夫心想:難道他真個走了麼? 自己遂從北房翻回來,才越過一座北面的敞棚,身形還沒縱起,突然聽得西邊數丈外,竟發出輕叱之聲,聽得是在喝問:「什麼人?敢這麼戲弄我!」 陸達夫趕緊伏身往西看時,只見從西邊一片客房上,飛縱起一條黑影,往這敞院的西房前邊一落,那身形矮小得各別,他竟蜷伏簷上,在簷上往下一滾,竟自隱入房檐下。這種身形和這種小巧之技,實在是到了火候純青的地步。果然,後面那綠林人是跟蹤追到,但是他落到房檐上,分明他所追趕的人,就在他停身的房檐底下,他竟絲毫沒有察覺;略一張望,騰身而起,仍然撲向東跨院一帶。可是,在他往東縱身躥出去時,房檐底下那人倏然在房檐下,身軀往上一翻,下半身已經探到房檐子上面。他這身軀軟綿,動作不帶一些聲息,上半身也跟著翻上去,挺身站起;跟著微一矮身,施展一鶴沖天的輕身術,拔起兩三丈高來,落到東面的一排矮房上。這時,他反倒跟蹤那綠林人,向東跨院一帶撲去。 終南劍客陸達夫仔細辨認之下,似乎這來人頗像那商山二老、大俠孤松老人李天民。只是他這種身形起落迅速,不容易看清了面貌。陸達夫仍然緊自隱藏著身形,暗中跟蹤。離著自己所住的那個跨院,還隔著一排廂房,遠遠地見那黑影往一片房邊上才一停身,倏然地往左一晃身,更發出一聲輕微的冷笑,身形已然出去兩丈多遠。在他那停身的屋面上,「啪啪」的兩聲暴響,竟是兩支暗器打在房坡上。那綠林人竟自也向南撲過去。 這次,兩下裡全接近了。那綠林人二次往起一縱身,手中的一條兵刃已經抖起,連人帶兵器往下一落。這時,已看出他手中使用的是一條十二連環索。不過他這兵器各別,全身烏黑錚亮。人到,十二連環索已經向那老人砸去;那老人竟自把兩隻肥大的袖管往起一抖,身軀向後倒翻出去,施展的竟是「燕子倒翻雲」。那種身形,起得那份巧妙,實在是武林中所少見的。 綠林人十二連環索砸空,眼看著已到了房坡上,那種用力往下砸,十二連環索倘若是往房坡上一落,雖然房頂子不被砸塌,也得屋瓦紛飛。可是他十二連環索落下去,敵人竟自用輕功絕技,身形撤去;那綠林人猛然把自己的下半身往後一仰,右臂猛往回一帶,把十二連環索下砸的力量,愣給橫撤回來;右臂向身後,左手把十二連環索頭接住。終南劍客陸達夫見此人,竟用這種收放自如之力,能夠把撒出的式子任意地撤回來。這種功夫看著雖沒有什麼,真個使用起來,武功上沒有十分的造詣,就不容易這樣把兵刃隨心的施展;足見此人的功夫,實在是有獨得之秘。 這時,綠林人把十二連環索往回一收,身軀複往前一晃,雙手壓十二連環索,騰身縱了過去。那老人倒翻出去三丈多遠,落在一個房角上,從容不迫。微一停身,那綠林人二次跟蹤又撲到了。這次他竟自在腳下一落實,手中的十二連環索並沒跟著往外撒招,而是低聲喝問:「朋友,你敢是武當大俠蕭寅麼?在下親來拜訪,怎竟這麼無禮的相戲?我要領教你武當派的劍術。」 那人不閃不避,笑了一聲道:「朋友,你這可不對,咱們才見面,你就給我改姓!你找蕭寅來的,為什麼和我老頭子廝纏?朋友你也太狂了,江湖上有你這樣登門訪友的麼?你不用來這種假惺惺!莊河廳這裡雖是你們勢力之地,現在老夫既到這裡,只許你們規規矩矩地盡那主人之禮。你這麼暗入店房,我豈能不打發打發你?朋友,你把那連環索的絕招儘量施為,我老頭子還沒把它放在眼內。」 那綠林人怒叱了一聲道:「狂夫無禮!你藐視蔣二太爺?接招!」 往前一搶步,左手一帶索頭,右手甩索尾,向那老者的左肋上便點。那老者卻用左臂的肥大袖管往外一拂,身軀已然撤出數丈來。那綠林人連環索點空,他往回一帶,左手的連環索已然撤開,向自己身後甩出去;猛然往前一提,連環索擦著屋面向前翻起,向老者的胸前點去。連環索上這一手,用得更見功夫,杆棒送出去,竟抖得筆直。那老者往左一斜身,伸右掌抓他的連環索。這綠林人腕子上一坐力,猛撤回去,二次翻起,這條連環索竟自橫向老者掃去。可是那老者竟自往房坡上猛一撲身軀,好似斜躺在屋面上;那連環索從他頭頂上掃過來,這老者已經向左躥出去。他這身形往外躥的式子各別,沒往起長身,依然是上半身斜塌著屋面,竟自縱出去丈餘遠,落在一個房脊上,身形已然直立起來。 那綠林人連遞了三回,滿遞了空招。他把連環索收住,才往這邊要縱身追趕,從東面三四丈外猛翻起一條黑影,竟自落在了他身後三四尺遠。這綠林人似已驚覺,背後又有人撲到;他把往外縱的式子猛然收住,一斜身,腳下一換步;可是他身形並沒有全轉過來,依然防備著和他動手的老人的暗算;可是他把連環索已然往起一揚,要向才撲到的這人動手。這個人身形一落,已然發話道:「尊駕先不要這麼賜教,蕭寅要領教尊姓大名?」 這時躥出去的那老人,已然也反撲過來,離開他數尺遠,在屋面上一停,低聲也說道:「朋友,你想誰,誰到,這就是你要照顧的那蕭老頭子。本主兒已到,沒有我的事了,有話你們講。」 這時,跟著從西面又翻起一條黑影,也飛落到近前,卻向蕭寅打招呼道:「蕭老師,你的人緣真不錯!這種貴客半夜三更要到此地,我們卻沒有這種福氣了。」 那綠林人竟自把連環索圍在腰間,向蕭寅一拱手道:「尊駕就是武當大俠蕭寅老師父麼?在下禮貌不周,久仰大名!才聽得信息,不願意等待到明天,冒昧地來拜訪,這倒顯著有些失禮了。」 武當大俠蕭寅含笑說道:「朋友你過獎了,我蕭寅不過是江湖上碌碌之輩,來到遼東地面正為得是拜訪一班塞外英雄!江湖上的朋友,還沒請教尊駕貴姓大名?」 這綠林人卻說道:「我不過是關東道上江湖中一名小卒,姓蔣名英奇。蕭大俠,你和一班武林成名的人都全到了遼東,這是太難得的事了!」 武當大俠蕭寅忙答道:「原來是我久仰多時、名震關東省、揚威塞外的朋友到了,這真是失敬得很!方才多有冒犯,也不知尊駕今夜到臨莊河廳,有什麼賜教?」 這月下無蹤蔣英奇卻淡然答道:「石城島承蒙先天無極掌厲老師投帖之後,與島主葉天龍定約一會。我們就知道定有一班武林中成名的俠義道到了遼東。在下和我師兄彭英方正巧來到遼東地面。我們與葉島主並無多深的交情,不過是江湖朋友。葉島主和終南派陸老師的事,我們不敢妄行參與一字。只是大江南北的俠義道,來到關東,這是難得的機會;所以我們要借著石城島和大俠們一會。不過事前既沒有約定,冒犯地在石城島相見,定要誤會我們寄身在關東三省的朋友們結成一群,對付遠道的朋友。所以今夜,在下親自趕到莊河廳,特來當面約請石城島相會時,我們絕不願牽連葉島主本身的事。只是時間太晚,險些個被大俠們把我蔣英奇看作包藏禍心的綠林人,這倒是我自取其辱了。」 蕭寅忙含笑答道:「蔣老師,你也太客氣了!此處不好過分停留,驚動了下面客人,反多不便。好在我們全是客居,蔣老師不會怪我們失禮,請到屋中一談如何?」 月下無蹤蔣英奇卻說道:「我不願再叨擾了,好在石城島之會,就在目前;我沒有領教二位老俠客是掌哪一門的老師?我這孤陋寡聞的邊荒江湖道,恕我眼拙。」 武當大俠蕭寅遂指著商山二老說道:「這就是商山派的兩位掌門人,孤松老人李天民、鐵臂蒼猿朱鼎。」 這蔣英奇拱手說道:「我今夜真是不虛此行,原來這二位老前輩全到了。我實在是不度德不量力,冒昧登門,竟蒙商山二俠手下留情!石城島如蒙賞臉光臨,我蔣英奇再當面謝罪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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