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鄭證因 > 天南逸叟 | 上頁 下頁 |
| 一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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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三粒金丸已經到了輕塵師太頭頂上,這位空門俠隱猛然一翻身,右手倒拖著的那柄拂塵猛然往起一揚,往外一揮,口中卻喝著:「我入地獄,你卻殺生!」 這柄拂塵往起這一甩,正迎著三粒金丸,竟自全被擊回來,完全向鐵指金丸韋天佑打去。這一來,任憑韋天佑怎樣武功純,身手快,也是完全出在自己意料之外,三粒金丸是橫著出去的,也照樣橫著打了回來,這三粒金丸是奔韋天佑面門、兩肩井。韋天佑往左一垂肩,面門和左肩井的這兩粒金丸,完全閃開,可是奔他左肩頭的這粒金丸竟打中了右肩頭。還仗著是打中偏鋒,沒有打實了,就這樣肩頭火炙似的。韋天佑此時羞愧之餘,只有暗忍著被打的痛楚,沒肯出聲。自己在羞愧難當之下,竟自要老羞成怒,翻臉動手。 天南逸叟武維揚在這種情形下,哪還能再不發話攔阻?忙向輕塵師太拱手道:「庵主,我們韋監堂金丸打鳥,並無惡意,庵主不要誤會。」 輕塵師太轉過身來站在古松下,右手拂塵橫垂在面前,左手依然背在背後,枝頭上的一群鳥已經被這把拂塵揮動之勢,驀起飛翔著,只是依然不肯離開枝頭一帶,鳴舞飛翔著。輕塵師太聽到天南逸叟武維揚的話,冷然答道:「武幫主,你這話講得稍差,韋監堂對人雖無惡意,枝頭上小鳥終屬生物,韋監堂妄動殺機,貧僧實覺莫名其妙。韋監堂雖非佛門弟子,也應該知道胎蛋濕化,披毛帶掌,全是一個生命,只要不是有害於人和堪入庖廚的,何必無故加以殘害?貧僧對韋監堂莫測高深,願有以教我?」 天南逸叟武維揚知道叫韋天佑一答話,就得輸口,立刻怫然說道:「庵主,細微小事不值一談,我們此來是向庵主求教來的,盼望庵主早早賜教,我們也好各奔前程。久仰庵主以三十六式伏魔劍名滿中原,一百二十八手迷蹤掌,另有絕傳。我武維揚也練了一件俗淺的兵器,輕易不敢在江湖道上獻醜,今日得遇當代大俠,我武維揚不揣冒昧,要在庵主面前領教。」 說著話,隨手往腰間一探手,從腰間掣出一條金龍鞭,四尺二長的鞭身,前梢是一個龍頭,龍口中嵌著一個鋒利的舌頭,探出龍口一寸。這條金龍鞭足有核桃粗,通身用紫銅拔絲編的,現出鱗甲的紋路來。這條兵刃一亮出來,往地上一拖,手把龍尾,向輕塵師太道:「武某這條兵器,庵主可肯賜教麼?」 這位空門俠隱輕塵師太,見天南逸叟武維揚亮出來這條金龍鞭,果然是一件奇形兵器,跟矮金剛藍和的銀絲虯龍棒,以及秦中三鳥首領追風鐵翅雕侯天惠的金絲鎖口鞭另有不同的威力,看出武維揚已經安心要和自己以全身本領一較勝負,這種剛愎情形,叫人實在太灰心。事已至此,自己不以西獄派絕技給他些警戒,他也絕不肯罷手,遂含笑說道:「武幫主,貧僧早聽人說過,武幫主有一條奇形兵器,足以壓倒武林。這次竟令貧僧能開開眼界,這也是貧僧的幸事。武幫主肯以獨步武林的金龍鞭賜教,貧僧願在這條金龍鞭下領教。」 天南逸叟武維揚見輕塵師太這麼輕描淡寫地說出這樣的話來,未免懷疑,自己對於西獄派的劍術早有所聞,只是這位西獄前輩輕塵師太並未挾著兵刃,自己驟然現出金龍鞭來,實因方才在水雲居暗較內力已分強弱,再和這老尼拆拳換掌,自己也未必是她的對手,遂以這種奇形器械要挾。 此時見輕塵師太這麼答對著,自己倒不肯失禮示弱,遂說道:「庵主,以金龍鞭在庵主西獄派劍術下請教倒還可以,若是庵主以赤手空拳,我武維揚雖是江湖末流,也不肯那麼自暴自棄,請庵主得明白賜教。」 輕塵師太把手中的拂塵一擺道:「武幫主,你不要太把貧僧看得那麼重,武幫主以一身絕技,又以這種奇形兵刃來賜教,貧僧哪敢有輕視之心?不瞞武幫主說,貧僧從二十年前,即在青蓮庵我西獄派佛祖前對劍閉門,不願再用那柄白鶴劍多造殺孽,現在願以這柄鐵拂塵和武幫主領教幾招。」 天南逸叟武維揚一聽輕塵師太說出所用的竟是沙門中所有的一種護法利器鐵拂塵,自己暗暗慚愧見聞終屬淺陋,這種鐵拂塵能用它代替幾個兵刃,九煉合金製成了拂塵,看著和馬尾一樣,可是比什麼器械全厲害,既能用它做兵刃,就是具內家上乘功夫,今日大約是我武維揚的下場日子了。隨口答了聲:「好,鐵拂塵較白鶴劍尤具神妙,請庵主賜教吧。」 輕塵師太慨然答道:「武幫主請。」 天南逸叟武維揚往後一撤步,左手的拇指扣在掌心,伸著的四指往握著金龍鞭的右手背上一搭。輕塵師太鐵拂塵的挽手絨繩往腕上一搭,立刻把拂塵垂在了腕下,雙手一合十,也是一撤左足,把丁字步變成半馬樁。這是兩下裡各自按著武林動手的規矩各自一施禮,身勢立刻變換,天南逸叟武維揚左手一捋金龍鞭鞭身,右手握鞭尾,往自己胯下一掣,壓鞭猱進。輕塵師太倏地把鐵拂塵由左往右猛然一揮,往自己的背後一揠,左手打著問訊,身形移動,往右輕身疾走。這種沉毅莊嚴的態度,肥大的灰布僧袍,被這松林中的松風吹著,再加這種穩健輕靈的步法,走開了,肥袖長襟,隨著風吹身走的勢子向身後飄揚著,真似行雲流水,飄然若仙。 天南逸叟武維揚也非弱者,揠金龍鞭急追,緊追著俠尼輕塵師太的後蹤,直撲過來。林深地僻,兵刃不俗,人不俗,這種動手,一亮式子已自不凡。輕塵師太往右盤出七步去,本是斜身側步,見天南逸叟武維揚已經趕過來。兩下裡相隔只有三步,武維揚猛喝了聲:「庵主接招。」 隨著這個「招」字,掌中的金龍鞭已然左手掣開,步眼一停,右手往回一帶,已經抖起,翻轉來,鞭身金光閃爍,挾著一股子勁風,向輕塵師太摟頭蓋項砸來。 輕塵師太倏地一換式,身軀已經斜轉,竟自往左轉身上步,左足一提,右手鐵拂塵翻起來,竟往金龍鞭的鞭身上搭來。 武維揚見鞭已砸空,鐵拂塵反倒壓著自己鞭身。這種鐵拂塵能這麼用,正和自己的金龍鞭刁、鎖、纏、拿是一樣的手法。這一來,武維揚雖自恃其沉力大,但是對手實不敢輕視,她既敢用這種輕器械和自己重兵器往一處搭,定有所恃。自己遂在這種鞭下砸的勢子中,用漁父搬會式,憑自己非常的腕力,硬把已砸下去的勢子往左一帶,身形可也得往左半施,往下半殺腰,已垂下的金龍鞭的龍頭硬坐回來,把它變成「烏龍盤桂」式。這種腕力實具驚人的力量,變招快,鐵拂塵是從上壓下來的,居然被武維揚撤開,反向輕塵師太攔腰卷來。輕塵師太暗喝了個「好」字,鐵拂塵往起一抖,倒躍龍門,身形如輕風飛絮,已倒縱出丈餘來,右足一著地,左足提起,鐵拂塵斜向上橫在胸前,左手仍打著問訊,封住了自己的門戶。 天南逸叟武維揚金龍鞭橫卷,又進了空招,順著一身橫掃之力,借勢借力一個盤旋,身形翻轉,已經順勢把金龍鞭往外一抖,龍頭筆直,左腳一點地,身軀已騰出去。可是這條金龍鞭隨著他一抖之勢,鞭身筆直,形如槍勢,縱送之間,已到了輕塵師太的面前,金龍鞭竟向輕塵師太的胸膛點來。這種身隨鞭進的勢子,是真快真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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