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俠鐵琵琶(50)_鄭證因

五〇

　　庵主用拂塵一指揮，蘆蘆、菁菁全躥起來，可是它兩個不住地用那毛茸茸巨掌，撫摩它被打的傷痕，庵主卻呵斥聲：「沒用的畜生，不好好地用功，把你們天生本來的技能全要忘掉，那還不該打麼？」

　　說著，卻招呼蘆蘆站到面前，庵主把拂塵一舉，用左手一指，它左臂上被打之處，拂塵複往它左臂落時，蘆蘆卻猛地往右一撲，兩隻巨掌，往後一甩，龐大的身形，已經縱出三丈多，遠落在地上。回轉頭來，張著血盆大口，向庵主似乎在笑著，苦行庵主卻也笑了，向它點點手道：「菁菁，你這樣記著，哪還會討打？就是要這樣閃避才對。」

　　跟著向菁菁身上一指，菁菁往後一縱身，已退出兩丈去。可是苦行庵主已經跟蹤而起，緊追到它身後，鐵拂塵向它背上打去。那菁菁卻自往左一回旋，鐵拂塵已經打空，它的身軀已經飛起，竟自猱升一株高樹，庵主二次騰身追去。一人一獸在樹梢子上全是輕輕點點，往地上落來。

　　苦行庵主掌中的鐵拂塵，連連揮動，這次菁菁閃避得法，居然一下沒挨著，庵主連施展了四招，這才收住鐵拂塵。那菁菁卻把痛苦完全忘掉，躥到蘆蘆身旁，彼此不住地發著吼聲，好似互相慶賀。

　　庵主才向蕭文傑面前走來，蕭文傑忙向庵主行禮道：「庵主，這種修為連這兩頭巨猿全能受了教化，弟子實在是慚愧萬分。」

　　苦行庵主微笑著說道：「禽獸之中，以猿猴最具靈性，所以只要你善為誘導，啟發它天賦的本能，再加以人力的教化，所以能夠表現出這種驚人的本領來。但是人為萬物之靈，只要肯努力向上，終能超過一切，像蘆蘆、菁菁的這點技巧，何足道哉？你天資聰明，全具有習武的資格，只是你的骨格少差，這是一點缺陷，人力能夠給你改過來。你只要好好細心體會我的傳授，這不用經過多少年的苦修苦練，只有一年的純功夫，管保你立刻變成了金剛不壞的法身。事在人為，成就與否，要問你自己了。」

　　蕭文傑恭恭敬敬聽著，苦行庵主更說道：「人秉天地之靈氣，第一是培養性靈，我武林中無論哪一門拳功技擊之術，全是最重視精、氣、神。少林寺的易筋、易骨、洗髓，也正是練精、練氣、練神，門戶不同，法歸於一。可是這種內功調練之法有真傳，得名師指點，順序進行，不求速達，真能夠做到練精化氣，練氣歸神，練神反虛。這三部功夫，能夠洞明其中的玄奧，所有武林中任憑多難練的功夫，全可以隨心所欲。你現在第一步應該調氣。」

　　說到這兒，叫蕭文傑面向著東方，迎著初升起的太陽，腳下站成不丁不八形式，身挺直了，囑咐蕭文傑：「全身由頭頂至腳下，由四肢到臟腑，全要取其自然，不鬆懈，不用力，神儀內斂，這就叫做自然之勢，你可明白這種理麼？」

　　蕭文傑點點頭答道：「弟子知道，這就是四肢百骸，用極方正的姿勢站在這裡。手、足、肩、臂、頸項，不許用濁力來強指使它，哪一部分也不許鬆懈，是這種意思麼？」

　　苦行庵主點點頭道：「很好！你果然聰明，就是這種理，兩手下垂，掌心向內，手指微攏，附在胯上，不要按在胯上，齒微叩，不要咬緊，舌尖抵上顎，兩目似睜非睜，似閉非閉，目開一線之光，這樣才是採取天地正氣的姿勢，然後吸口角之風，氣不許從口當中吸進去，意念隨著口角之氣，要把它送到丹田。自己感覺到氣已經送到了，然後用喉間的動作，往下一咽，跟著把口張開，舌尖抵下齒，氣慢慢往外吐用一個『哈』字徐徐地把收入的氣完全送出，兩手從兩胯旁往上慢慢提，掌心向下，手背向上，指尖相對，向左右推出，回環兩次，就是在自己的胸前，如同掌心下按著一物，把它揉兩個小圓圈，再把它收回，仍還原式。

　　「這樣少停一刻，呼吸一次，每換十二口氣，作一次換氣的小架子，這種練法可不許妄用真力，一切取乎自然，在你初練的十天內，任什麼見不出來，每天黎明，只要你換二十四口氣，在七天后，調氣之後反感覺到精神疲倦，你要趕緊回到佛堂中睡它半個時辰，再起來操練拳術，經過三十三天后，你就要見出功夫來，每一口氣吸下去，腹中從丹田再翻到上面，全發出響聲，吐出的氣，也能逐漸地聲音加重，可絕不是用力發出，就是真氣已經凝住，在一百天后你已經能夠在接連不斷間，連呼吸二十四次，這可是步步地要用一種架子來疏散，叫它氣達四梢，流通全身，經過百日後，調氣後就不需再睡眠，那時的精神也就不疲倦了，每次換過十二口氣後，用小架子疏散完了，圍著這庵前十九株大樹，穿行疾走，每經過一株樹前，變換著姿勢，向樹幹上擊兩掌，不必求其掌落處怎樣見出功夫來，不用濁力，不用笨力，仍取自己之力，你這樣鍛煉下去，再經過百日後，那時和蘆蘆、菁菁可以遞手過招。

　　「拳術變化，它兩個絕不會像人那樣地運用得法，可是它們閃避靈滑，縱躍巧快，有時它那進退攻守不是從我武術中得來，是這種獸類中天賦的本能，你能夠具堅忍之心，立志得我本門的心法，成就之期或遠或近，全在你這調氣的功夫造就如何了。只要你能夠跟蘆蘆、菁菁打成平手，你的輕身術，骨格，體力，也就能看出造就得如何了。你可不要輕視了我這兩頭巨猿，蘆蘆、菁菁身上這點本領，一半是天賦，一半是人力，所以我武林中八式分為八形八法，所謂八法，就是：摟、打、騰、封、踢、彈、掃、掛，所謂八形，就是：貓竄、狗閃、兔滾、鷹翱、松鼠靈、細狐巧、鷂子翻身、金雕獸爪，所謂這八形，完全是禽獸天賦的本能，技擊之術，就是從此中得來。你要時時體會蘆蘆、菁菁它兩個那種天賦的本能，對於你本身能得到極大的益處。」

　　苦行庵主是一邊講解著，一邊以身作法，教給蕭文傑怎樣地運用，怎樣地得著此中的訣要。

　　蕭文傑此時把全神貫注，細心聽，細心看。雖然是不能把庵主所說的完全得到，可是他在朱一叟手下已經是築下根基，何況此時心無二念，以這種精誠哪會不事半功倍？

　　自此日開始，這位庵主把苦行庵不傳之密，完全要授予這忠良之後胸懷大志的蕭文傑。更兼尹涵虛對於蕭文傑是懷助著他成就之心，時時地在離開庵主面前，盡心盡力地指點他，蕭文傑功夫的進步突飛猛進。在一個月內雖沒感覺出這種練氣的功夫得到什麼好處，只是這時雖然到了轉年正月間，可是凍雪未開，鐵筆峰一帶又是高寒之地，那種寒冷不減嚴冬，他可漸漸地感覺到，身上絲毫不畏寒，不怕冷了，這正是他氣血內充根基已在，造就得這麼快，恐怕那少林寺中的易筋經，也沒有這麼大的功效了。

　　蕭文傑每日按著苦行庵主所指示的一切練法，自己用心揣摩，精神完全貫注在武功上，圍著這些棵大樹，每天繼續不斷地用手掌掃打，先前手上還不敢用重力，三個月之後，立刻手掌落處樹皮剝落，自己十分驚異，這內家的真傳就這麼地神速進步？越發地高興，這位苦行庵主一面教授他吐納的功夫，先前是氣貫丹田，練到了氣達四梢，遂親手給蕭文傑周身上操(就是用手掌拍打)。一面是堅筋骨，一面是活氣血，蕭文傑自己能拍得到的，叫他自己動手，只有脊背上幾掌，由苦行庵主來給動手，這種掌力是漸漸加重，因為有氣功壯著，抵抗力也是與日俱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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