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鄭證因 > 鷹爪王 | 上頁 下頁
一二


  藍關聶小洲忙用別的話把這個碴兒給打開,立刻又歸入正題,談論起對付鷹爪王的一切。才說得三兩句話,那夜行千里侯萬封突然停酒推杯一抬頭,神色倏變,低聲說道:「並肩子們念短吧!雲棚上,梁子孫粘上啦!」(江湖唇典是:弟兄夥伴們別說話,頂子上有仇人繃著啦!)

  大家一怔!萬想不到才交二更,對手竟敢現身大營。

  禹門舵主屠振海,仰頭厲聲喝叱道:「我們恭候多時。朋友,請下來吧!」

  話聲未落,夜行千里侯萬封一擰身,右手一按桌子角,嗖的躥到帳門口。攏著目光,下腰才要騰身,猛見離營門口三尺遠,從空中落下一團灰影,恍惚似一僧人,才一現身,喝聲:「孽障們,目無國法,接法寶!」

  倏的一揚手,一道白光,打進帳來,侯萬封趕緊往旁邊一閃,吧的竟不歪不斜的,打在杯盤羅列的桌邊上。群賊互相閃避,碰得桌上的杯盤碗盞,嘩啦亂響。通臂猿盧元凱怒喝道:「抄傢伙追他,別叫他走脫了。」

  眾人各亮兵刃,那侯萬封是想人前顯銳,叫鳳尾幫兩個會匪,看看自己的本領膽量,說聲:「眾位,我先追他,別叫他走脫了。」

  那聶小洲忙道:「別忙!這暗器怎麼是紙團,定有原故,咱先得看看再追。」

  石統帶隨手把紙團打開,裡面竟是一顆龍眼大的銀球,球上還有小孔,石統帶驚異道:「這是什麼?」

  侯萬封、桑青兩人認識這種暗器,全不禁「咦」了聲,桑青道:「這個老姑子竟也與我們作對?這倒要分個強存弱死了!」

  屠振海道:「二師弟,這是什麼暗器?難道不是鷹爪王那老兒麼?」

  桑青忙答道:「這種暗器名叫『沙門七寶珠』,打出來有微細的笛聲。這種暗器只有僧門中各派會打,今夜來的定是西嶽上天梯、蒼龍嶺、碧竹庵的慈雲老尼,江湖人稱慈雲庵主的。不料她竟與鷹爪王一黨。靈壁,那紙上寫的什麼?」

  石統帶把那張破皺的紙展開一看,念道:「吾掌西嶽,普放佛光,無知孽障,妄逞強梁;法牒一到,速離是邦,敢違我旨,自取滅亡!」

  石統帶念完,屠振海道:「賊禿欺人太甚,藐視江湖道無人。我屠振海倒要會會這西嶽派怎麼個厲害?」

  這時帳中的一班江湖道,明知道這慈雲庵主手底下有驚人的武功劍術,既然事擠到這,誰也不能落後,當著同道露出怯敵之意。

  桑青更見夜行千里侯萬封要走頭一個的,這分明是暗中跟鳳尾幫較勁,遂向石老么石統帶說了聲:「西嶽老尼有什麼本領?敢這麼欺人!你趕緊到大帳保護軍門,我們要追趕這老尼,跟他見個高下。」

  那夜行千里侯萬封,提軋把翹尖刀說了聲:「沒別的說的,幹吧!」

  一腳尖點地,頭一個躍出大帳。禹門舵主桑青,屠振海,一個是三廷狼牙穿,一個是釜背砍山刀,各抄在手中,藍關聶小洲使的是十三節鏈子槍,通臂猿盧元凱亮折鐵刀,石老么石統帶提厚背鬼頭刀,紛紛往帳外闖,屠振海,桑青剛到帳外,突聽得嗖嗖的銅笛連鳴,跟著從前面如飛的闖來一名小武職官,高喊石統帶。

  眾人止步,石統帶迎上前去忙問什麼事?來人說是軍門寢帳有刺客,石統帶顏色倏變,忙問道:「軍門可曾受傷?」

  來人說是:「沒看見軍門,是中軍副將叫我飛傳統帶快去。」

  這時話未落聲,那後營一帶胡哨連鳴。石統帶跺腳道:「後營胡哨聲是我技勇營的部下所發,定是敵人去劫取犯人了。老師們快快趕奔後營要緊!」

  桑青、屠振海、盧元凱齊說不要緊,交給我們。石統帶忙說「聶師兄幫我到大帳查看。」

  於是五人分作兩路,桑青、屠振海、盧元凱各自施展輕功提縱術趕奔後營,石統帶領著師兄聶小洲趕奔軍門的寢帳。來到大帳附近,見圍著軍門的寢帳,佈滿了弓箭手、削刀手,把一座寢帳圍得水泄不通。帳門外副參遊都守,各提著青光閃爍的腰刀守衛著,石統帶叫師兄聶小洲暫在帳外稍候,自己向眾武將拱了拱手道:「眾位多辛苦!軍門的身體平安嗎?」

  有一位中營守備答了聲:「軍門只是受驚,幸還沒傷著身體。」

  斷眉石老么石統帶略微放心,趕緊走進軍門的寢帳,只見帳內燈火輝煌,好幾位鎮標協副保護著軍門。那吳軍門坐在裡面木床上,手托著水煙袋,正在吱囉吱囉的吸著水煙,親信的弁勇,站在吳軍門旁拿著火紙撚兒點火。

  看軍門的情形,很是安閒,石老么忙向前給軍門請安。吳軍門一見石統帶,立刻把面色一沉道:「石老爺,你的公事太忙了。本軍門一身安危託付與你,你倒一點不放在心上!若等你這時來,我吳大業有幾個腦袋也叫賊帶走了!」

  石統帶一聽軍門怪罪下來,立刻連著向吳提督請安領罪,忙說:「實在是卑職該死!也是我太小看了賊人,諒他就果然來犯大營,施行窮凶極惡的舉動,也得到三更以後,萬不料賊黨們就敢在二更未過,擅闖大營。這全是卑職疏忽之罪。請示軍門,賊人是怎樣驚了軍門,卑職願知當時情形,以便追緝這班賊黨。」

  吳軍門慢吞吞的向身邊的差弁說聲:「把那個玩藝兒給他看。」

  弁勇答了聲:「喳!」立刻從一隻竹幾上拿過一段鋒利的折刀尖子來,只有四五寸長,上面穿著一紙帖。石統帶不由臉一紅,從弁勇手中接了過來,見是腰刀上折下來的一段,把字帖退下來一看,上面只碗口大的一個「冤」字,字帖的左下角,畫著一隻鐵爪。

  吳提督道:「你看見,這段殘刀頭,還不是賊人之物,是守衛寢帳的腰刀。正起二更,兩名守衛親兵,突見由暗影中飛墜一人,捷如飛鳥,連面貌形態全沒看出。方一拔刀喝問,沒容出聲,已被擊倒一名,另一名用腰刀猛砍,那人竟空手把刀奪去。這名親兵只覺被這人輕輕一拂,身如癱瘓,骨軟筋酥,喉嚨喑啞,倒臥在帳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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