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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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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民瞻等拜見過庵主,複與司徒謙和碧竹庵門的弟子彼此見過禮。這時萬柳堂手指著這胖子左恒道:「師兄,庵主!莫看此子庸俗,他還是少林寺監院慧善禪師的愛徒。只為禪師奉令到福建少林寺接掌羅漢堂,不能把他帶去,他又沒剃度,少林寺宗法極嚴,留在廟中沒人照管,慧善禪師竟把他送到歸雲堡,做我記名弟子,這—來我倒不好不盡心的照管他了。此子雖是天性憨直,可是純厚的心地亦非他人所及,更兼天生神力。慧善禪師因為他身入武林,總得多少傳授他些武功,只是他身體這麼笨重,別的功夫實非所宜,只傳給他易筋經、八段錦的秘傳。此子天生神力,再加上慧善禪師的親傳,兩臂有千斤膂力。可是輕功提縱術沒法教他了,歸在我門下,我只能傳授他一些橫練功夫,只是真能練成,卻非三年兩載的工夫了。」 慈雲庵主看著左恒,不禁含笑向萬柳堂道:「萬老師,你要在此子身上多下些功夫。莫看他缺欠聰明,可是他根基甚厚,福壽之相,在這一班門弟子中,還沒有趕上他的呢!」 鷹爪王道:「自古庸人多福,絕非虛話。師弟,我們這淮陽派的門下,散居各處的,師弟可知道有幾人?我們按本派門規,傳俠義柬邀他們到清風堡為本派一爭存亡。師弟你趕緊的替我代勞,開列名單,我們也好急早成行,免得再生變故。」 萬柳堂遂就燈下開列了一張名單,又擬了一封信稿,請鷹爪王看。見名單一共開上了十一名。鷹爪王又在名單上添了四個人名,其中除了三位全是跟這師兄弟是同一輩分,其餘是第二代第三代的門下。鷹爪王道:「師弟,這燕趙雙俠跟山左鐵蓑道人,這三位師哥,全是閑雲野鶴慣了的,全是年過古稀,我看未必肯再出世吧?」 萬柳堂道:「我也知道他們老弟哥兄三位未必肯再管這閒事。不過是我淮陽派成敗關頭,三位師兄在我們門戶中年歲最長,這種大事不去稟告,將來定要落師兄們的責備。所以不必指望師兄們相助,只把我們的腳步站住就是了。」 鷹爪王點頭稱是,當時由萬柳堂親自寫了三封請柬,剩下的全由兩位門下弟子祝民瞻和司徒謙兩人寫好,由鷹爪王簽了淮陽派掌門戶人的鈐記。淮陽派立的門規,是鑄就一顆金鈐記「振翅飛鷹」,凡是淮陽派門下,只要見著這個金鈐記,不論地隔多遠,要晝夜兼程的趕到。若是傳柬不到,以違反門規、蔑視師長處置。當時把這十五份俠義柬備齊,慈雲庵主也把西嶽派青蓮庵輕塵師太、鐵佛寺多指大師的信寫好了,交與了萬柳堂,請萬柳堂代遞。 萬柳堂把祝民瞻跟賈斌叫到面前,把五封書信,十二份俠義柬交與了祝民瞻。叫他兩人備兩匹快馬,帶足了盤費,先把河南省境內的四份柬帖送到。路遠的由這四個門下分頭代送,不得稽延誤事。再由賈斌專去方城山、黃澤關,代慈雲庵主去請西嶽派的兩位前輩。祝民瞻趕奔山東直隸,請燕趙雙俠跟鐵蓑道人,然後趕到淮上清風堡綠竹塘覆命。祝民瞻跟賈斌全領命立刻起身,星夜去傳淮陽派俠義柬。 萬柳堂這兩個門下弟子剛剛走後,這裡剛要傳話,叫莊丁預備大家歇息之地,稍事歇息黎明就要起身。竹簾一起,從外面進來一個急裝勁服的少年,年歲約在三旬上下,背著一個黃包裹,卻是滿面風塵之色。鷹爪王跟慈雲庵主全見過,這是續命神醫萬柳堂的二弟子張熙,論年歲比祝民瞻還大著一兩歲。張熙也是帶藝投師,武林中是以入門先後論,這二弟子張熙跟祝民瞻是萬柳堂的兩條膀臂。萬柳堂雖是自稱不再多惹是非,可是他暗中依然是行俠仗義除暴安良,不過不為名不為利,抱救人濟世之心。這種行徑,鷹爪王跟慈雲庵主全看的出來,只不過不肯說破,越發起一番敬服之心。 這二弟子張熙的形狀,一望而知又是奉萬柳堂之命,去作那鋤強誅惡的事,彼此倒不便問了。張熙挨位行過了禮,隨即向師傅說道:「弟子奉派到青龍鎮何家塢,去找那雙掌鎮關西辛老鏢頭。他接到了師傅的信,毫不遲疑,立刻按著你的意思照辦,三日後准有回信。」 續命神醫萬柳堂點點頭道:「很好,我想辛鏢頭俠肝義膽,雖是擔些風險,定能為我們幫忙呢!」 說到這目註定二弟子張熙道:「我看你這種神色,大約是又有什麼意外事麼?」 二弟子張熙道:「師傅,在這豫陝一帶,是否只華山碧竹庵庵主,領袖西嶽派?」 萬柳堂把面色一沉道:「我問你中途所遇的事,你怎麼竟問起庵主的門派來,怎麼這麼失禮呢?」 張熙忙答道:「弟子所遇的事頗為離奇,庵主門下可有叫鳳字的門徒麼?」 萬柳堂尚未答話,鷹爪王矍然問道:「庵主門下確有叫鳳梅的女弟子,不過是俗家的閨名,在庵主女弟子中,法名修明,你莫非見著她了麼?」 張熙道:「哦!原來庵主的五弟子修明師兄俗家的名字是鳳梅,這就對了。這一說這位五師兄定是已遭什麼禍事,弟子這裡有一點東西,請師傅跟庵主一看便知。」 說著從囊中掏出一張紙來,紙已折皺的十分難看,這張紙也就是六、七寸見方,並不是作信箋的紙張。 萬柳堂乍接到手裡,見上面並沒有字跡,不過是一張折皺的包東西用的紙。萬柳堂是久曆江湖的人,目光敏銳,微一遲疑,把這張紙舉起來,沖著桌上的燭臺一照。雙眉一蹙,仔細看了看,見這張紙上滿紮了針眼,竟用針孔紮成字形。不過字跡筆劃不清,得仔細參詳,才看出來上面一共是三十六字,大意是:「字呈西嶽,賊虜赴江南,時水時旱。党眾防嚴,時用蒙藥,徒與雲兄,無脫囚之望。師速來救!鳳梅。」 萬柳堂辨明瞭這三十六字,咳了一聲,急向慈雲庵主暨師兄鷹爪王道:「庵主,師兄!這敢惰是鳳梅一紙密函,卻落在小徒的手內。二位請看,可是她的語氣?」 慈雲庵主那麼沉靜的高僧,立時也有些動容。與鷹爪王齊來到桌案前,由慈雲庵主接過這封密函,映著燈光看了一遍,慈雲庵主向張熙問道:「此信怎樣得來,可是小徒鳳梅親手交付?可曾見著你華雲峰師兄?你要詳細說來,千萬不要隱瞞才好。」 張熙這時已知淮陽;派西嶽派折在鳳尾幫之手,兩個門人被虜,事起非常,遂把經過的情形細說了一遍。 原來張熙奉萬柳堂之命,去到青龍鎮何家塢,找那早年馳譽關西,現在洗手不幹的雙掌鎮關西辛維揚老鏢頭,把事辦完,已是二更之後。依辛老鏢頭就想教張熙在自己家中住宿一夜,第二日一同回歸雲堡。 張熙向辛老鏢頭道:「家師性情太急,弟子不敢耽擱,得連夜趕回去覆命,改日再看望你老吧!」 說罷轉身告辭,離了辛鏢頭家中。這時已是三更過後,萬籟無聲,出了青龍鎮,一片綠野,青棵滿地,映著那天空,一鉤斜月萬點銀星,更顯得清涼幽寂。張熙不由得越發高興,施展開夜行術的功夫,身形似箭,縱躍如飛,向楊家莊一帶走來。這路正是青紗帳的所在,正是綠林出沒之地。 張熙身形飛快,腳下又輕,一點聲息也沒有。剛轉過崤山山角,正有一段橫穿崤山的山道,入山道不到一箭地。這一帶山道頗為崎嶇,腳下未免放慢。突聽得遠遠似有一片腳步之聲。張熙心想,這種深夜還有在山道裡走的,定非平常商旅,不是鏢行,也是江湖道中人。張熙借著旁邊一片青棵子,自己隱住身形,向外查看。足聲越來越近,轉瞬到了面前。見這一夥人,一共是七名,押著一輛轎車子。這種山道凹凸不平,車走在山道上,自當難行,走的極慢。 這護車的七人中六個全是穿短衣佩兵刃,只有一個連鬢落腮鬍子的,穿長衫在後面督著前面的那輛車。車前面那兩人互相抱怨著,可是說話似乎背著緊後面那匪首。一個說:「香主過於小心,淨給咱們找苦子吃。其實從水面上走,省多少事,大家少受多少罪,憑我們這班人會被點子走脫了?我看這麼走,到不了總舵,准得出事。」 另一個說道:「你別抱怨,我看香主這麼仔細,必不是無故自起矛盾。就以我們還沒出河南境,就奉了西路總舵上三次轉牌,這次我們才把秧子起出來,人家也跟著發動。這次敵人下來的人還不少,所以這裡不止于接到西路總舵的轉牌,連龍頭幫主那裡,也用連環馬千里傳書,嚴令沿途各路舵主妥為接應。無論如何,不得再叫兩個秧子脫了手。事情若不緊急,也不致這麼嚴厲。好在一出崤山,就有豐舵主那裡備船迎接……」 張熙大致聽兩人這麼叨念著,已轉過這個山灣。不過這番話說得很是可疑,張熙從青棵子裡,跟著聽著。一時好奇心動,遂想倒要看看這班江湖道中人,倒是怎麼個路道?並且又有車輛,話風中分明是綁虜的肉票。這一動疑,立刻暗中跟蹤下來。張熙這一多事,無意中竟得著被虜兩同門的下落。這一來有分數:密劄呼援囚野店,雙俠一怒下乾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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