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鄭證因 > 鷹爪王 | 上頁 下頁
五〇


  慈雲庵主才把鎮海伏波劍還鞘,仍然隱身在屋脊後。那下面的女賊,是緊隨在那四名匪徒之後。萬柳堂容他們走過去,悄向慈雲庵主道:「幸而匪徒從東角門奔後面,那兩隻死狗不致發覺。他若從西夾道走,那就不得不下手了。」

  萬柳堂一面說,一面從後面綴著,那女賊走進東夾道,忽向前面的匪徒說道:「醉鬼劉三大概又喝醉了,怎麼今夜這麼緊,大黑、二黑全沒放出來?這小子是緊著找死!這次再惹惱我,決不在留他。」

  一邊說著,已走出角門。

  萬柳堂跟慈雲庵主聽出這女賊說的,定是後園小屋中那個醉漢。這時見那女賊竟瞥著四個匪徒。先把二弟子修性押進角門旁一間小屋。跟著那兩匪徒架著司徒謙徑奔上房,上房裡已不知什麼時候掌起燈火。司徒謙被兩個匪徒架進上房,那女賊也隨了進去,兩個匪黨退出屋來,返身趕奔前面。萬柳堂腳下一點,輕輕落在庭中,躡足輕步,到了正房窗下。

  這時屋中一陣嘩啦嘩啦撩水之聲,萬柳堂心中一動,自己堂堂淮陽派俠義道,豈能窺視女流?遂一撤身,慈雲庵主正在上面巡風瞭望,遂向庵主一點手,慈雲庵主飄身下來。萬柳堂用手向屋中一指,慈雲庵主點頭會意。萬柳堂方要騰身到屋上給庵主巡風,看見西房上黑影一閃,萬柳堂恐防是賊黨前來,一擰身反躥上東面屋頂。見來人竟也一伏身,把身形隱藏在屋脊後,顯然不是賊黨。

  萬柳堂索性就輕點屋面,騰身飛縱,到了東南角,腳下只微一著腳,又飛身縱起,施展「八步趕蟾」的輕身飛縱術,連著騰躍到西房上。雙掌一分,一掌應敵,一掌護身,才待猱身進擊,哪知那人竟自一長身,向萬柳堂低聲招呼了聲:「師……」

  底下的「伯」字沒容出口。萬柳堂懸崖勒馬,往回用力一收,已撤出去的勢子,右手駢食中二指,往自己唇上一按,說了個「噤」字。

  原來來的正是那碧竹庵的女弟子修禪,遵著庵主的吩咐,不敢稍形大意,緊避著敵蹤,從後園趟進來。這時見萬師伯不叫自己出聲,遂仍然撤身進步,在暗影中隱住身形。萬柳堂這時看了看下面,只見慈雲庵主已經探窗內窺,遂吩咐修禪在上面巡風,自己也飄身落到院中,躡足輕步,湊到庵主身旁。慈雲庵主一回頭,萬柳堂用手指窗扇,慈雲庵主搖了搖頭,卻向萬柳堂一點手,指了指窗上,自己竟撤身過來。

  萬柳堂明白庵主是叫自己再向屋中察看,遂移近窗前,從庵主點破的窗孔往裡看時,不禁怒焰陡熾。返身想招呼慈雲庵主動手,除這妖淫女賊時,只見這位俠尼慈雲庵主已經飛身躥到東角門夾道。萬柳堂見庵主離開自己,不禁暗暗點頭。好個俠尼,這分明是看我歸雲堡的門下,遇到這種關頭,恐怕一個把握不住,就許失身淫婦之手。她不願傷了我的面子,叫我自己辦自己的事。

  你道萬柳堂看見什麼動怒,原來那屋中女賊,此時已經巧挽烏雲,輕敷脂粉,蛾眉淡掃,濃點朱唇,換了一身極小巧、極豔麗的短裝,緋色對襟短衫,水綠的中衣,下面的弓鞋被暗影遮住。那司徒謙此時似在昏沉未醒清楚,那女賊卻端著一隻細瓷茶杯,含了一口水,噗的向司徒謙的臉上噴去。萬柳堂卻正在這時往裡張望,正趕上女賊用一條素帕給司徒謙擦臉上的水漬,萬柳堂這種俠肝義膽,嫉惡如仇的人,哪看得不憤火中燒,怒眥欲裂。哪知司徒謙守身如玉,誓死不屈。正是:

  「淮陽門下崢嶸子,豈是淫孀面首人。」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