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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四


  鷹爪王對於俠尼倒是十分信仰敬服,知道她對於一切事全是謹慎小心,從沒有輕舉妄動的,遂點頭答道:「藍氏雙俠的賦性過剛,為同道所知。庵主能夠從大體上著想,對於他弟兄的口角上的過於機鋒,不但不惱他,反倒這麼關心他未來的隱患,令人可感。這種情形倒叫我好生礙難,明日當著群雄面前,我若過分阻攔他,他們若是仍然一味的象平日那樣強項,只怕於事無補,反倒徒惹許多無趣。」

  俠尼道:「貧尼深知未必挽救的過來,這種事關係著劫運,但是人定勝天,未嘗作不到的。我們心存主見,到時候,盡全力去挽救一下子,能否有補於當前,只好由他了。」

  鷹爪王點點頭隨即同俠尼走進廳房,見大家已經各自坐在那裡調息養神,追雲手藍璧、矮金剛藍和老弟兄兩人,已經全是心安神安、氣靜神寧的盤膝坐在那裡如老僧入定一般。萬柳堂和金刀叟邱銘尚在低聲談著話,其他的人也有伏幾假寐的,也有走到里間歇息的。俠尼把背土背的鎮海伏波劍解下來,把僧衣舒展了舒展,重又收拾了一番,和淮陽派掌門人各自坐在迎面的椅子上閉目調神的歇息著。兩位掌門人全是各懷著心事,鷹爪王盤算著淨業山莊赴會的事。俠尼慈雲庵主只是擔心著泗水船幫,為多指大師法座下慘淡經營的一點力量,雖是派泗水漁家簡雲彤統帶著,可是自己既然掌著西嶽派門戶,出入十二連環塢就得由自己負責,倘若一旦變生不測,試問自己還怎樣再見多指大師?

  當時這位庵主看了看屋中人,又看了看身邊的鎮海伏波劍,不禁暗打主張,屆時真要是事情棘手,自己要憑掌中這柄鎮海伏波劍與沙門七寶珠舍死相拼,也要保全泗水船幫出險了。俠尼是這樣默想著,這時鷹爪王也是在默然忖量著明日淨業山莊之會。轉瞬間紙窗上已作灰白色,外面的火光已熄,蘆笛的聲音也略略的少了,不過還沒有完全安靜下來。但是鷹爪王和一班同門師友,無論白天多麼勞累,只要一到天明,立刻振衣而起。一班小師兄弟們也因為今日是十二連環塢踐約赴會判生死榮辱的關頭,全早早的起來,立刻賓館伺候的匪党也全到裡來伺應。

  鷹爪王等見進來統率執役匪党的頭目,仍是那個叫陳勇的,仍和昨日一樣的神色,只是面色顯著灰白,足見是徹夜疲勞。可是對於伺應賓館中人,依然是處處周到,禮貌十分恭謹。這裡才進了早茶,外面有匪黨傳報進來,內三堂香主特來恭迎淮陽、西嶽兩派至淨業山莊赴會。鷹爪王和西嶽俠尼為赴會領袖,立刻相率出廳房迎接。這時天鳳堂香主歐陽尚毅、青鸞堂香主天罡手閔智、金雕堂香主八步凌波胡玉笙,全是一身整潔的衣衫,滿面春風的向前抱拳躬身道:「王老師,庵主,本堂率武幫主之命恭迎二位掌門人到淨業山莊一會,不恭之處,還望二位掌門人格外原諒。」

  說到這又複一躬身,禮貌較昨日愈加恭謹。兩位掌門人立刻各自施禮道:「香主不要客氣,我們來到貴塢,過分招擾,實覺不安,香主們先請吧!」

  歐陽尚毅等隨即向二位速駕,這時燕,趙雙俠等全是和三堂香主略打招呼,不發一言。鷹爪王隨向歐陽尚毅等說道:「此次敝幫赴會的人數過多,小弟想只要由我們幾位師兄到山莊瞻仰瞻仰,別的人可以不必去了。」

  天罡手閔智一旁答道:「王老師說哪裡話來?貴幫兩派的一班師友,全是敝幫所景仰的人,淨業山莊已經有敝塢的一干同道在恭候俠駕光臨,不論是貴幫兩派哪一位也不許缺席,王老師快快請大家一同起身吧!」

  俠尼慈雲庵主隨向鷹瓜王道:「既然是武幫主和香主們這麼垂青,我們只好過卻盛情,那麼武幫主既在山莊等候,我們傳集他們趕緊起身吧!」

  這時外面又走進一位執堂師,帶著四名幫匪,把赴會人所有的兵刃全送上來。歐陽尚毅起來向兩位掌門人道:「貴兩派同門師友的隨手兵刃,奉敝幫主諭,全叫隨便攜帶,我們不便作虛偽的客氣。這次淨業山莊之會,或許是以武會友,恐怕臨時誤事。」

  鷹爪王和俠尼方要答話,始終不發一言的追雲手藍璧一聲冷笑道:「武幫主倒是始終對得起朋友,怕我們所來的人吃了虧,先把兵刃賞發下來,為是叫我們在十二連環塢盡興施為,我們應該怎樣感謝哩!」

  藍大俠這幾句話說得三堂香主面上十分訕訕的。鷹爪王立刻含笑說道:「我們這位藍老師慣說笑話的,香主們不要介意。」

  歐陽尚毅正色說道:「敝塢中一切事為幫規壇戒所限,此時已無法解說,我們也不便再說什麼抱歉的話了。」

  這時由這裡的武師們把大家的兵刃全送了出去,一班人對於這種舉動,認為武維揚這是分明向大家挑戰,明示淨業山莊絕不會和平解決的。遂各自把個人應用的兵刃暗器全佩帶好了,立刻全按著長幼同門的次序在院中排班站好了。鷹爪王和西嶽俠尼也請大家起身,隨三堂香主到淨業山莊,歐陽尚毅和天罡手閔智、八步凌波胡玉笙,複向大家拱手道:「眾位老師傅們勞步吧!」

  鷹爪王複向隨來仗義助拳的一班武師客氣了一番,遂即隨著三堂香主向外走來。來到賓館外,只見賓館外已有內三堂所統轄的刑堂、執堂、禮堂的師傅們排班站立,沿著往後面去的道路兩旁,每隔一步,有一隊幫匪駐守著。淮陽西嶽掌門人經過時,兩旁相率敬禮。由浮沙陣的甬道過去,轉進了天鳳堂的松徑,每隔一步就有兩名匪黨駐守鵠立。可是從前面起所有的幫匪,沒有一個帶兵刃的。趕到了天鳳堂,卻從天鳳堂的西面轉過去,眼前的情形又複一變。這一帶,全是竹籬茅舍,碧草花畦,古柏蒼松,全是參天的古木,濃蔭匝地,時光又早,朝曦甫上,有遠處的巒影蔽著晨曦,更顯著景物清幽。哪還看的出是多少江湖俠義道出生入死之地?

  從天鳳堂過去,經過了半里多路,遠遠望見一片濃蔭,看那樹木的形勢,全是最少百餘年的古木,就知道他這淨業山莊是特選了這麼片形勢險要之地開闢的。因為重建鳳尾幫不過十幾年的工夫,哪會培植起這麼片古老的林本來。漸漸的走近了,穿著這片樹林進去一箭地,道路雖寬,但是兩旁林木過盛,地勢又曠,松柏不時被晨風搖撼著,發出一片濤聲。趕到過了這片松柏徑,眼前的形勢又複一變,地勢開展出去,跟前是一片山田和菜畦,有數十畝地。來路和左右被古老的叢林圍繞著,形如一片碧城。迎面過去這片山田,是一片青竹栽的籬笆竹子,滿是青翠,在竹籬後才是山莊。

  這裡沒有前面所見到三堂主壇那種建築,完全是農家山莊的情形,一處處掩映著茅屋竹窗,所與平常的農村田家不同處,就是那房舍的整潔高大,佈置的別具匠心,沒有桃林勝境,卻有一種樸雅不俗的氣象。離著那竹籬還有半箭地,只聽身後來路上「當當」的連響了一陣雲板,跟著從山莊走出一行人,已看出是福壽堂的八位退隱香主和天南逸叟武維揚,全迎了過來。鷹爪王等忙緊行了幾步,迎上前去,兩下相離切近,天南逸叟武維揚立刻抱拳拱手說道:「老師傅們紆尊賜教,武某欣幸如何?武某簡慢不恭,老師傅們還要多多原諒。」

  鷹爪王忙答道:「武幫主不要客氣,我們來到貴塢過分招擾,已覺抱歉不安,又蒙寵召,使我們這班與會的人,更覺榮幸了。」

  迎出來的福壽堂香主們也全恭謹執禮,這時內三堂香主們也全率領所屬肅立在一旁。天南逸叟武維揚往旁一側身,拱手往裡讓,俠尼慈雲庵主含笑說道:「武幫主,你是最豪放的人,今日怎麼倒這麼拘謹客氣起來?武幫主你就給我們做個接引,使我們早早瞻仰瞻仰山莊的勝境吧!」

  武維揚點頭道:「庵主豪爽的指教,武某敢不領命?只是武某已覺失禮之處太多,老師傅們先行一步,淨業山莊不過彈丸之地,老師傅們自管請吧!」

  武維揚的意思,是赴會的一班武師全是順序隨在他們掌門人的後面,自己若是真個立刻陪著鷹爪王、西嶽俠尼往裡走,對於後面的人未免顯得過分的傲慢,尤其是燕趙雙俠這兩個活鋒犀利、對人絲毫不講情面的性格,自己得留些神,不要再容他說出刻薄的話來,所以外貌故示恭謹,側身往裡相讓。鷹爪王和西嶽俠尼哪肯那麼不客氣的徑往裡走,與西嶽俠尼往兩旁一側身道:「幫主不要這麼多禮,敝同門師友全是久曆江湖,疏狂成性,不慣拘謹,武幫主還是不要客氣了。」

  天南逸叟武維揚這才肅然向後面隨行的一班武師一揖道:「眾位老師傅們,恕武某不恭了。」

  說到這仍然令福壽堂香主們分立兩旁道側,拱手相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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