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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九


  追雲手藍璧把俠尼攔住,卻向武維揚發話。那活報應上官雲彤卻在藍大俠將開口之際,又從旁說道:「你們這難兄難弟真能入《無雙譜》,專會在緊關節要的時候硬出頭,你不睜眼看看,人家全站起來想捧捧庵主來場熱鬧的,你真能多事。」

  追雲手藍璧惡狠狠瞪了他一眼,武幫主被他這話說的好生難堪。本來這邊在庵主一亮鎮海伏波劍,鳳尾幫這邊先後站起四位來,並且勢子很疾,連亮兵刃帶起坐的慌,帶著竹幾全晃動。這位上官雲彤從旁邊一說俏皮話,武維揚好生難堪,明知道追雲手藍璧必有一番話講,卻先扭頭喝叱:「未奉本幫主命令,不得擅自行動,望壇下弟兄們謹守壇規,毋自取辱!」

  這時追雲手藍璧向天南逸叟武維揚道:「武幫主,現在你門下弟子身犯幫規,已為江湖共棄,這種敗類,要是再容她在人世上多活一日,就多造一分罪孽,武幫主,你已是久曆江湖的人,難道還要非要為一個無行的女弟子,把鳳尾幫的清名置於不顧,甯冒江湖的眾怒,圖全這無足輕重的顏面?武幫主,我們既在江湖行道,對於這人神共棄,天理難容的惡魔,任她逞狡計詭謀逃出手去,誰肯這麼甘心?慈雲庵主自掌西嶽派以來,本著開派祖師所遺門規,行道江湖,積修功德,嫉惡如仇,不過律己謹嚴,從不肯輕作意氣用事的事。貴幫這位陸舵主的惡行昭著,武幫主你不從嚴懲處她,這麼含胡打發走,何以孚眾望?創幫立敦,總要從大處著想,現在你武幫主若非要我們對這位舵主拿出真憑實據來,那也很容易;只怕那時鳳尾幫的威望更要叫這位陸舵主斷送個乾乾淨淨,未免不值?」

  追雲手藍璧這番話說得和他平日那種冷酷酸刻又是兩樣,不過也實夠這位堂堂鳳尾幫主受的了。追雲手藍璧話說完,把兩手倒背著,眼望著武幫主等他答話。

  天南逸叟武維揚在這種情勢下,自己暗自打著主張,明知道眼前的事自己先落個栽在人家手內。無論如何,既已把話說在頭裡,任憑他現在落個血濺淨業山莊也得算著。自己歷來沒有後悔的事,遂毅然答道:「藍大俠,你這番話,我武維揚很明白,你這是為我鳳尾幫的全幫的威名計,我哪能不感謝!不過庵主盛怒之下,要亮劍斬我壇下弟子,這是我鳳尾幫創幫以來所沒見過的事,居然要在我武維揚面前作出來。我自認我在本幫祖師座下罪大惡極,必是我沒有掌龍頭主座之能,統轄全幫之力,幫規不振,威力不行,我武維揚還有何面目再掌龍頭?所以在庵主亮劍之下,我壇下竟敢破壞壇規,在我淨業山莊中竟敢這麼目無我這龍頭幫主,我還使甚麼主舵的威權,講甚麼幫規壇戒?只有任憑兩下力量一決強存弱死,叫這淨業山莊先弄個水流花謝,不然我也得把這鳳尾幫解散了,免得早晚也是一敗塗地。

  「現在我武維揚沒有別的可說,咱們以武會友的事,要是還要繼續較量,把這鳳尾幫的敗類陸羅錦雲暫時交刑堂看管,我武維揚仍須以幫規處治她,倒要看看我秉承的師祖清規,是否能審出她的真實罪狀了若是一定要挾我武維揚立時在淨業山莊群雄盛會上立斬此婦,我武維揚不敢從命,只有任憑他人動手吧。我們淨業山莊以武會友的事也只好就此罷手,改日再談。藍大俠,這可絕不是我武維揚辜負好朋友的善意,我自接掌鳳尾幫以來,凡是芷幫規、申壇戒,就沒有敵對龍頭總舵所宣佈的罪行稍露不服,今日這陸羅錦雲竟自敢從她口中說出有故意構陷她的情形,我焉能不給她個公道?藍大俠,你先請坐吧!」

  追雲手冷笑一聲道:「武幫主,你這麼講我倒明白了。無論如何,鳳尾幫中的弟子就不許他人妄動一指,幫主自有權衡,這倒是我江湖的一種風尚。不過今日的事,要請你武幫主例外一次。我藍老大不敢藐視人,只是貴幫這位女弟子陸羅錦雲,那份機智多謀,以我兩派中人竟不是她對手,屢次被她逃出手去。現在居然有武林同道,伸武林正義,總要把她送進十二連環塢淨業山莊,我們追緝她還追緝不著,現在眼看著她,叫她離開我們的掌握,我們焉肯甘心?何況我淮陽、西嶽兩派,和鳳尾幫的事三日總要解決,我們還要請武幫主實踐諾言。我們無論如何,今日退出十二連環塢,這位陸舵主就不能再逃出武幫主手去,我藍老大認為恐怕有些靠不住,我們要請幫主給個了斷。」

  追雲手藍璧這種話說得武維揚好生憤怒,率然答道:「藍大俠,你這樣講話,我武維揚實在不敢領教了!藍大俠,你現在來在十二連環塢中,是身居客位,不能過分干涉我鳳尾幫中的事。我正幫規、立壇戒是我這掌幫的份內事,我處治我壇下弟子是我鳳尾幫的事,多厚的交情不應當參與,若以曾經和貴派有牽連就要追我當時處治,這來免不近人情。現在我們直截了當來講,我武維揚對於鳳尾幫統率下一百餘舵,能叫他們唯令是行,就仗著我們祖師的慈悲,力行幫規,謹遵壇戒,觸犯幫規壇戒的沒有能逃出我掌握的,我們可不敢以威力服人,總要叫他們衷心折服,自就刑誅。現在淨業山莊不是我正幫規之時,開壇處治之地。

  「藍大俠既是不信任我武維揚有解決陸羅錦雲之力,我武維揚也不用再忝顏再辯,只問這陸羅錦雲是貴派中哪位老師把她送進淨業山莊,還請他親自帶走,只要出了我十二連環塢,任憑他處治。我武維揚有力量,把她要回十二連環塢;沒有力量要回來,我從此解散鳳尾幫退出江湖,從此再不叫朋友們見到我武維揚三字。或者把她的惡行證據給拿出來,稍息眾怒,我情願用她的血來洗她的罪惡,舍此而外,我武維揚絕難從命!」

  武維揚這番話說出來,兩下已入僵局。追雲手藍璧暗罵:好個不識好歹的老猴兒崽子!給你找個臺階,你不買我藍老大的人情,難道我們真就不敢和你們這群猴兒崽子熱鬧的來一場麼?追雲手藍璧默念不過刹那之間,心念一動,口中已在說了個「好」字,底下的話沒脫口,在他身後一聲狂笑,這種喉音聽得非常刺耳。這人笑聲甫斂,卻高聲說道:「武幫主,你點什麼有什麼。你這位貴壇下,已有人出來給她作見證,她的惡行,這個賣野藥的自有真憑實據,叫武幫主落個口服心服,你看!那花棚角轉過來的是誰?」

  這狂笑發話的,正是矮金剛藍和,武維揚順手指處一看,從花棚旁轉過來的,正是乾山歸雲堡續命神醫萬柳堂。此時這位萬堡主卻是變往日安詳態度,腳下走的很是匆忙,只是萬柳堂對於這裡的情形尚在絲毫不知,趕到來到抱月回廊前,看到淫孀女屠戶跪在這裡,沈阿英、沈阿雄站在一旁監視著,八步凌波胡玉笙也站在淫孀的身後,正在怒目而視的,那回廊上的情形尤其看著詫異,武維揚和歐陽尚毅、天罡手閔智全站起,那往南一排的座上,除了那少林僧和幾位鳳尾幫以外的朋友,全顯著要立時發動,更有幾家香主舵主全在按著兵刃。本派的追雲手藍璧,竟自站在俠尼慈雲庵主面前,口講指劃的不知講些什麼,可是場子中反倒把較量武功停頓下來,這時那所有值役的幫匪也全在驚惶變色的注視著場子裡,續命神醫萬柳堂來到近前,八步凌波胡玉笙抱拳拱手的向續命神醫萬柳堂道:「萬老師,受傷的人沒有危險麼?」

  續命神醫萬柳堂抱拳回禮道:「有勞胡香主掛念,還沒有多大妨礙。」

  這時萬柳堂答著八步凌波胡玉笙的話,腳下可沒有停留,不過卻惡狠狠盯了淫孀陸七娘一眼,仍然緊走上了抱月回廊的臺階,追雲手藍璧卻迎頭說道:「萬師弟,這件事得你來作個了斷……」

  淮陽派掌門人鷹爪王卻截著藍大俠的話不叫他講下去,已招呼聲:「萬師弟。」

  那鳳尾幫主和閔智等雖聽出這萬柳堂一回來,對於淫孀陸七娘的事定有許多花樣,只是身居主位不能失禮,向萬柳堂抱拳招呼道:「萬老師太辛苦了,受傷的人可不妨事麼?」

  這一來三方同時發話,誰也不能再說下去。萬柳堂只得向武維揚和香主們作浮泛的周旋,轉身來向追雲手藍璧道:「師兄有何賜教?」

  掌門人已在招呼:「萬師弟你這來,我這有點小事,待你商量。」

  掌門人此時已然憶起福壽堂淫孀所立供狀,這足以制淫孀的死命,更足以制這狡詐的武維揚。

  追雲手藍璧雖然是福壽堂沒有他在場,當夜的事他是早已聽藍和暗中說與了他。不過這供狀是否還有可以狡展之處尚未可知。當時是想著從萬堡主手中要出來,要當面看過後當眾宣讀,給武維揚個最大難堪,索性叫他栽足了。可是萬柳堂是另有事要說與掌門人和西嶽俠尼,所以對於追雲手的招呼不肯停留,竟自趨向掌門人面前。

  追雲手才待向武維揚再逗兩句把他扣住了,哪知那窮酸似的活報應上官雲彤卻直截了當的向追雲手藍璧招呼道:「藍老大,別趁火打劫。你們哥兩個對於一個下流的女人這麼死咬住不肯放口,你也不嫌喪氣?救苦救難的慣用金針續命的來了,你還不坐下去等什麼?少時你看看人家這一針見血的本領拿出來,准比你們弟兄高明的多,請你不用再這麼關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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