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鷹爪王(2)_鄭證因

二

　　此時燕趙雙俠已在途中，更于無意中救得當年在涼星山義釋之盧茂田。榆關鳳尾幫分舵與老鏢頭辛維邦已作殊死之鬥。歐陽尚毅清風堡綠竹塘失敗之下，亦已無面目回浙南，更得輕蹬黨羽之密報，辛維邦對鳳尾幫實有仇視之心。更有勁敵相助，臨榆縣分舵舵主周斌，已連番失利，歐陽尚毅遂亦趕奔榆關。此時海鳥吳青、女屠戶陸七娘竟在榆關為本幫所擒，燕趙雙俠等更已和要命金七老、活報應上官雲彤會合，不願將陸七娘從幫匪手中索還。天鳳堂香主歐陽尚毅誓為本幫正幫規，決不令女屠戶陸七娘落于燕趙雙俠等之手，在臨榆舵海鳥吳青慘死。女屠戶陸七娘竟乘雙方力鬥之下，詐死逃出榆關。

　　鳳尾幫、淮陽派雙方進擊女屠戶，直至斷雲章回頭崖，女屠戶陸七娘在日暮途窮之下，連番遇險之後，形單影隻孤立無援，此時竟有人欲使其迷途猛醒，絕岸回頭，煞費苦心，決不令其落於鳳尾幫、淮陽派之手。陸七娘至此時亦痛悔前非，知過去所行所為，實取死之道。此時紅沙谷甘氏母女突現俠蹤，回頭崖上女屠戶陸七娘決心痛改前非，重新做人。甘婆子、甘雲鳳母女鑒於其出於至誠，遂力拒燕趙雙俠、要命金七老、歐陽尚毅等不使輕蹬人對女屠戶再施辣手，氣走歐陽尚毅及要命金七老，女屠戶陸七娘遂皈依甘婆子門下革面洗心。

　　——以上為《天南逸叟》、《離魂子母圈》、《女屠戶》、《黑鳳凰》、《回頭崖》、《淮上風雲》所敘述之大略。以下即行接續鷹爪王全篇，做總結綜合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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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鳳尾幫龍頭幫主武維揚自從在嶽麓山北嶺鎖雲峰懸崖撒手，這算是鳳尾幫二次的大慘敗，當時兩處落網沒有幾人。這次官家辦得過分嚴厲，簡直是不問首徒，凡是被捕的全從死在這場事上。這件事湘撫辦理得實有些不當了。固然是鳳尾幫聲勢浩大，情同「叛逆」，但是他們究竟不是「造反」，在十二連環塢那麼大聲勢，只是對內，雖則是黨徒太多，遍佈各省，鞭長莫及，各地黨徒們雖有越軌行為，可是他們還沒有傷害了善良的百姓。

　　在十二連環塢瓦解之後，武維揚卻有些不擇手段，一切的行為，千犯法禁，律所難容。但是也得分誰是首？誰是徒？官家過去是縱容於前，趕到仗著鳳尾幫內部自相火並，有人洩露了一切秘密，官家才能夠順利地把十二連環塢肅清。所謂律所難容，也只是這輕蹬主要人。這次在湖南省這一大舉抄辦鳳尾幫，嶽麓山所擒獲的人，以及遞解時假天罡手閔智所捕獲的戴興幫海馬萬麟等，解回長沙之後立時在獄中全給絞殺。並且最厲害的是那冊總海底，依然在湘撫手內，其中各處分舵的掌舵人，姓名住址、家勢，全用鳳尾幫自己一種秘密符號注在冊子上。

　　可是掌舵人以下，就完全是真名實姓了。湖南、浙江、江蘇、安徽、河南、山東、河北這幾省全用雷厲風行的手段，緝捕鳳尾幫黨徒，這一來死的人太多了。但是還仗著是鳳尾幫失勢後，勒令地方官緝捕，十二連環塢龍頭總舵已散，武維揚幾次的圖謀，也經過半年多的光景，並且經過天鳳堂香主歐陽尚毅封舵閉壇，北幾省早已全散開，這樣才算少死了不少。

　　那雲龍三現莊天佑、錢塘快手崔平，跟侯傑這三個人一見到這種情形，可不禁十分後悔了。萬想不到湘浙兩省巡撫，這麼嚴厲處治起來。可是他們辦案時有權，趕到事後，這種公事下來，他們連一句話也無法進言，無法勸阻。莊天佑知道這件事弄得結怨太深，自己不趕緊撤身遠避，非弄個殺身之禍不可。莊天佑更嚴厲地囑咐錢塘快手和侯傑，回浙江後趕緊設法脫身，不急流勇退，定會有禍事臨頭，因為官家殺戮得太過了。崔平等深以莊天佑的話為然，好在他們不是在一處，全是設法把差事辭掉，莊天佑帶著韓君瑞、柳四兒，全家遠走邊疆，至於躲到什麼地方，就沒有人知道了。錢塘快手崔平、侯傑，也是照樣地全是找那邊遠遠地去躲避。

　　在第二年，夏秋的雨季，長江一帶，竟自鬧起大水來，洪流氾濫沿著長江上下游，全受到這種水災，足有七八十縣，完全被水淹沒。這種大水災綿延的地方太大，湖北、浙江、江蘇全是災情最重之地，這樣一來到處的黎民百姓們，流離失所。死亡載道弄得盜賊蓬起，各處搶縣城、奪市鎮，此伏彼繼，真是民不聊生。這種災民太多了，朝廷裡所發的「賑糧」，可以說是毫無用處，沒有什麼大用。這種災荒，在那種貪污遍天下的時候，就是小民該死。沒被淹的地方，越發地有了題目，橫徵暴斂，名目是救濟災民，可是這些貪官污吏、土豪劣紳們，他們哪還有什麼良心，克扣中飽，層層剝削，弄得民怨沸騰。雖是有幾個賢明的官吏，但是也沒法挽救。朝廷裡固然也有禦史們屢起提參各省官吏，可是查只管查，辦只管辦，克扣中飽的絲毫未能斂跡。這樣一來，各省商民百姓，就算元氣大傷，要想一時恢復，談何容易。

　　各處裡有的大撥，有的結夥，反正到處搶劫的案子，每天不知有多少，一趕上這種年月，那是自然之勢，又是無法避免的。官吏打著愛民如子的幌子做招牌，真為黎民百姓造福的又有幾個人？這樣一來，大水雖則退下去，整整經過一個嚴冬，湖南、湖北、浙江、江蘇，這幾省鋌而走險的可就太多了。官吏們也是敷衍塞責，趕上這種大荒年，哪還有力量去做那種剿撫兼施的事。只有哪裡厲害哪裡派兵去鎮壓一下，地方上不過落個粉飾太平。一般的官吏，只圖保著自己的頂戴，只要把公事交代得下去，就算是會做官。直到第三年春夏之間，水退淨了，沿著長江各地，能夠耕種了，這才稍微安定些，可是依然沒有前幾年平靜。

　　那時凡是山嶽地帶，沒有一處不潛伏著盜匪。也就是這次大荒事，老幼算是填於溝壑，少壯者鋌而走險，這就叫天災人禍。這時在三湘七澤間潛伏著多少盜匪，時時蠢動著，這些事先按下不提。鳳尾幫雖是那麼大的聲勢，黨徒那麼多，鳳尾幫的潛勢力在各地的固然有，但是名氣越大越沒法立足，現在鳳尾幫是一蹶不振了。

　　▼第二章　隱瀟湘避禍九華岩

　　且說瀟湘東岸藍山的西嶺一帶，有一處九華岩，這個地方山明水秀，為一個風景最佳之地。在先前更是個富麗之區。不過這一帶也因為洪流氾濫之下，到如今仍然遺留著一片荒涼景象。所有從前沿著瀟湘兩岸一帶村莊市鎮，完全被大水沖走了，此時所有沒死了的黎民百姓們，相繼歸來。但是一時又豈能夠恢復舊觀，這只等待年月好了，慢慢地一點一點地再重新建立村莊市鎮。各處裡一片茅棚草屋，全是只能暫時將就地住下，漸漸地再起蓋各人所住的房屋。

　　在緊靠著九華岩的一個岩腰中，因為這一段雖是岩腰卻有一片平坦之處。可是通得這段距離山腳下二十多丈高的地方，沒有正式道路，所以過去沒有在這裡住。在大水之後，當地的人還沒有多少回來的時候，這裡有人搭起幾間草房。住在這裡的只是一個四旬左右的婦人，帶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一個年歲差不多的姑娘，另外有一個壯漢，看情形好像是她的從人。但是這家人，雖是出身不像窮人，可是他們衣服穿著，和平日間飲食，全是十分儉樸。並且這一家人在這九華岩一段山地上，也種些菜蔬等，過慣了莊稼日子的情形。不過這家人一個個全是那麼沉默寡言，輕易不願意和別人搭訕。他們並且住在岩腰上，也不常下來，只有那個少年，還顯著活潑些，但是也輕易不往九華岩下和鄉人們談話。

　　這家人住在這安安靜靜，在這種年日，人人全是在忙著，不是老鄰舊居，誰也不願多管誰的閒事。不過這家人，一切行動上似乎又與當地人有許多不同處，看看他們個個身輕體健。雖是他們自己從岩腰就著岩上原有的形勢，開闢出上下的道路來，可是這種道路，照樣地很難走，很險峻。他們這家人，一個個上下全那麼輕快，好像走熟了的路一般，只為日子住得多了，知道他們姓柳，那個女人鄉人招呼作柳大娘，旁人都全沒有名字。

　　管那個少年叫柳小哥，那個壯漢並不是他家中的人，他姓余，柳大娘管他叫老余，那個姑娘據說是柳大娘的義女，叫她作萍姑。他們雖則有些異樣，但是一家人全是埋頭操作，有的時候山下人往岩上去砍柴，遇到他們這家人時，鄉下人全是愛說話，就問這個老餘：「看你們這家人，好像不是貧寒出身，竟也能過莊稼地的日子，也是這次被水災把家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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