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鄭證因 > 續鷹爪王 | 上頁 下頁
五三


  閔三娘、陸七娘此時全把木槳抄起,用力地撥著水調轉船頭,往裡邊蕩進來,仗著這時水汊子這邊暗中放出來的船,差不多全到了鵝頭蕩口。這邊只短短的一段水程,這只船順著一片葦塘邊,反竄在羅信他們頭裡,過了這片水灘,閔三娘還認為和自己夜探龍山的情形一樣,這只小船總得到了虎牙陀,才可以翻山進去。哪知道甘鳳雲和甘婆子以及鐵鷂鷹程天寵,早把這一帶地勢全查看明白了,離著虎牙陀還有二三十丈遠,甘雲鳳招呼著閔三娘、陸七娘,把這只小船一直地往正南一片淺灘的蘆葦中紮進來。但是此時可是十分冒險,這完全仗著手底下快,敢情這片蘆葦內,也有三四尺深的水,船身小,吃水不深,竟壓著一片蘆葦往裡鑽進來。

  進了葦塘,也就是七八丈遠,小船已被淺住。甘雲鳳從船後竄到船頭,向閔三娘、陸七娘招呼了聲:「看准了找落腳之處縱身,有水的地方不要管它。」

  甘雲鳳身形從船頭越過去,卻轉變了方向,從葦塘水灘內斜奔西南,倏起倏落,一連三四個縱身,已經到了葦塘邊。這裡離著虎牙陀的山口約有兩箭地遠,這一帶敢情到處裡有拔出水面的孤汀,可全是亂石堆。這種地方容易著足,一路縱躍連翻過十幾處孤汀,已到了虎牙陀山口的西南,這一帶黑暗異常,往山邊上一路縱躍,從一片危崖峭壁翻上來,已經入了虎牙陀,遠遠地望到虎牙陀山口那裡,燈籠火把像兩條火龍似的,所有裡面的黨羽已在陸地上亮隊迎接那金老壽。

  甘雲鳳帶著陸七娘、閔三娘,從西南這邊一片亂石峰頭,直撲鐵壁峰總舵。這種地方所經過的道路是十分難走,到處裡全是極難著足的亂石堆。甘雲鳳在頭裡忽東忽西,倏南倏北一路轉著走,沿途上發現了十幾處埋下卡子的黨羽們,竟得一直地闖進了鐵壁峰前。裡面此時到處燈火通明,雙手金鏢羅信,對於這個要命金七老,他表示出一片的恭敬之意,所有裡邊列隊迎接的黨羽們,全把兵刃撤去,除了執著燈籠火把的,其餘的人全是赤手空拳。

  甘雲鳳等從偏著南邊一片山嶺上繞過來,仗著到處的林木掩蔽,並且現在所有這鐵壁峰舵下的黨羽們,除去各處防守的人,全集合在虎牙陀至鐵壁峰的道路上。

  甘雲鳳跟陸七娘、閔三娘一打招呼,找了一處極嚴密的亂林中,甘雲鳳低聲告訴閔三娘、陸七娘,「我們蹚進總舵,可千萬地各自小心謹慎,雙手金鏢羅信這種行為,卑詞厚禮,一片的恭謹之態,來對待金七老這個狂夫,他分明是另有惡意,金七老再想出去可就不容易了。我認定金老壽非困在虎牙陀不可,不過雙手金鏢羅信若是真個安著惡念,想把金老壽誘到裡面,仗著人多勢眾,出其不意地下手,事情結果如何尚不敢逆料。金老壽固然是危險萬分,他要毀在一個狂字上,這個人我們是深知道他,可不是容易對付的。羅信他對於要命金七老知道得十分清楚,恐怕他下手的時候,也就是他們雙方分生死存亡之時。我們暗中去監視他們的舉動,自己可要注意著,我們也是處處十分危險,不要弄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反遭到別人的暗算,那可就毀了。我們現在立時要分開,彼此不到不得已時,千萬誰也別照顧誰了,各人全要用全副的精神注意四周,以防不測,各憑自己的力量找隱身潛蹤之所,倒要看看他們最後究竟落到怎樣結果。三娘你可要十分注意著,這鐵壁峰可不只於是你所知道的人,這是極要緊的事,這件事你稍一疏忽,可就要誤事了。」

  閔三娘道:「我曉得的。」

  甘雲鳳道:「身形想蹚進去,越快越好,這就叫出其不意,攻其無備,現在如同一盤棋,誰的手快,誰走先招,我們上。」

  說話間三人立時分開,各自把身形掩蔽起。

  ▼第二十八章 狂妄客被騙中毒

  現在這龍山鐵壁峰,又加上春陵山刁四義、雷震霄他們輕蹬人全到了這裡,人也多,勢力也厚了,圍著他總舵四周,到處裡有人把守著,從虎牙陀內山口,一直到他總舵的正面,一排高大房屋就有三四箭地長,這裡用二百多名弟兄們,分兩行對面相隔著兩丈多遠,排班站隊,每人是一支火把,顯得這個鐵壁峰前威風凜凜。這姐妹三人,已經分開,單提女屠戶陸七娘。

  她見閔三娘、甘雲鳳已經把身形隱去,一直地撲向迎面這一排高大的木屋後面,自己一相度形勢,遂從這片寬闊的山道旁一排小樹林下穿過來,潛蹤隱跡,轉到靠左邊的一排排的木屋後。這裡所有的木屋全空著,所有本舵下的弟兄全奉命列隊的列隊,防守的防守。女屠戶陸七娘從西南角一排木屋旁轉過來,此處離著迎面這排大敞廳,還有七八丈遠,相隔太遠,想著敞廳裡面,決看不清楚,陸七娘遂趁著前面雙手金鏢羅信正把要命金七老領進來,此時在敞廳前站立的輕蹬人,也全迎過去,陸七娘趁著這刹那之間,一連兩個縱身,竟自竄到敞廳的南房山下。

  這種房子的建築,是一半石頭,一半木材,兩邊的房山,全是用巨石壘牆。陸七娘趁著前邊有幫匪們全在迎接金七老的一刹間,順老房山角這裡,輕輕一縱,身形竄起,抓住了房山轉角探出來的木簷子。這種木簷子,就是整根的樹木,排起覆蓋在屋頂上,樹木連樹皮全沒有弄淨。此時陸七娘在這種地方,想把身形隱住,倒得了十分的便利,身形躥上來,抓住了簷頭身軀輕輕往起一翻,把下半身完全卷在房山頭簷子下。仗著一身黑色的衣服,並且二百多弟兄列隊之下,輕蹬幫匪又全在敞廳前剛剛地迎過去,任何人也想不到竟會有人在這種時候敢在這種地方隱身,這就全仗著膽大心細,身輕手快,身形繃在上面,兩隻腳完全踹到簷子下,靠裡邊的橫窗上,臉朝下,所有從外面進來的人,全在眼底看得清清楚楚。這座敞廳足有十幾丈長,金老壽同雙手金鏢羅信,和剛迎過去的輕蹬黨羽們,一同向敞廳裡走來。

  陸七娘看到下面這班人,凡是所知道的人,一個不短,全在這裡,連刁四義、雷震霄也全是穿著長衫,衣服整齊。迎接金老壽時,一個個簡直把他敬若天神,好像當日十二連環塢,對於掌著龍頭總舵、總領全幫的武維揚一樣的恭敬,低首小心,滿臉全是含著笑,一個個全是赤手空拳,連他們腿綁上也沒有一個帶著短傢伙的,輕蹬幫匪們蜂擁著,把金老壽讓進敞廳。

  陸七娘此時正好從上面的橫窗往裡張望,只見這座敞廳內,只有粗制的桌椅,桌上沒有什麼陳設,顯得這敞廳空洞洞的,完全是嘯聚綠林,烏合之眾的氣派。雙手金鏢羅信已經請那要命金七老在迎面上首落座,在金老壽往裡走,沒轉過身來的一刹那,這輕蹬黨羽中在最後走的兩個,他們很快地把身形撤回來,並且還是緊往東房山角那裡一閃身,一揚手,所有兩邊站隊的弟兄也是齊往後撤出四五步去,燈籠火把並不減少,可是暗中已經有六十多名離了隊,他們的燈籠火把已經交給留在這裡的代拿著,燈火光不減少,人卻短了一少半。

  女屠戶更辨別出遽然退去的是那宣河舵主柳森,跟樂清縣的老船戶雷震霄,他兩人這種舉動詭秘,這十多名弟兄一退去,一個個腳底下全十分留著意,沒有一點腳步之聲,從這敞廳東西兩側,轉向旁邊樹蔭下的木屋後,跟著見他們兩個手中全多了一份硬弩,更有十幾個挎著三尺多長的竹筒子,他們此時各覓隱身之處。這一帶倒更有高高矮矮的樹木,也有長在木屋前,也有的在木屋後,這就是就著鐵壁峰前原有的形勢起建的房屋。他們刹那間已各把身形掩蔽起,那宣河舵主柳森、老船戶雷震霄也分登東西木屋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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