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鷹爪王(103)_鄭證因

一〇三

　　三個小弟兄立時各自縱身往西竄出來。此時程天寵他把這條軟索抓頭已經掄起來，身軀更隨著旋轉。這樣鐵抓頭的分量，隨著盤旋舞動的力量，他把手中握的軟索往東放，這條軟索鐵抓已經放開有二丈多長，程天寵把右臂上的力量用足了，這種成名的武師他對於練武的器械自己雖則不用也全摸過，現在他竟使用甩頭的法子，把這條軟索盤旋舞動，在力量已經用足了。他猛然一個盤旋急轉，腳底下也跟著移動，緊往山澗邊欺了過來，這次他猛把手中所握的軟索往外儘量地撒出，這次他腳底下可真險，身形已到了澗邊，腳底下蹬的石頭，嘩啦的響了一下，軟索竟拋出去，鐵抓頭恰好往對面的小樹上纏去。仗著沈阿英辨得清楚，程天寵軟索尺寸也拿得准，這樣抓頭一拋過去軟索有四五尺完全纏在一棵樹幹上。因為他的力量大，軟索往樹幹上一纏時，鐵抓頭的尖子也抓在樹幹上，程天寵在這時用力地一拉這邊的軟索，已經全繃緊了。程天寵扭頭向小弟兄們招呼道：「你們過來。」

　　阿英、阿雄、閔熊兒全縱身竄過來，程天寵道：「僥倖成功，你們試一試力量可夠？」

　　沈阿英伸手把軟索這一頭接過來，用力地拉了一下，果然那邊纏得很緊，決不會脫落。阿英立刻自己動手，把這邊軟索拴在緊靠山澗邊突出的那塊石頭上，這條軟索就算繃在了山澗的兩邊。

　　阿英跟著向鐵鷂鷹程天寵道：「程老師，咱們再見了。我要頭一個過去，替他們開路。」

　　程天寵雖則是一個久經大敵的人物，但是他看到小弟兄眼前這件事也是驚心動魄，向阿英道：「事情十分險，你可要試著力量，現在正是和賊黨們賭命了。」

　　沈阿英道：「程老師不用擔心，我們這些年的功夫，難道就白練了麼？」

　　阿英說話間他是毫不遲疑，真是一團勇氣。他身軀往下一矮，順著山澗邊往下一滾，已經把軟索抓住，一提氣他把軟索完全夾在自己的左臂下，軟索在石頭拴好時，看著繃得很緊。此時阿英身軀全交在軟索上，這條軟索往下沉，比先前矮了有二尺多，這麼黑沉沉的山澗邊上，下面的水聲還在響著，這又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沒法挽救的事。

　　阿雄、閔熊兒依然是不放心，恐怕石頭這邊脫落，兩人全蹲在地，四隻手緊把著繩索，阿英那裡，身形已經往前移動，這種情形是太險。身軀出去丈餘，這條軟索沉下去總有四五尺，阿雄不住地招呼著：「程老師怎麼樣？」

　　程天寵此時也是把全副精神貫注到阿英的身上，向小弟兄兩人道：「不要怕，不要緊，你們看他身軀顫動，軟索的力量夠，就怕他身軀往前顫時，軟索只往下沉，不往起繃，就是那邊的繩索繃開了。不要怕，放心大膽。」

　　可是程天寵趕緊也俯下身去低聲向懸在軟索上的阿英招呼道：「阿英！時時可要用力抓緊了，要提防著繩索折斷。」

　　這還是最要緊的事了，因為現在或是山澗對面纏在樹上的軟索脫落，只要阿英的手握緊，他往下面落下去，只要兩手不鬆開，身形也不至於墜入山澗中，這是最重要的事。所以程天寵招呼他，囑咐他，現在是只有第一個人危險大，事情的成敗，完全在他一個人的身上，只要他渡過澗去，守住了抓頭，就能減去一半危險。這時沈阿英的身形在軟索一起一伏，已經出去三四丈，他更連著用力雙手緊握著軟索，一把一把地往前倒，他居然到了山澗的對面。這邊依然聽到山澗的石塊嘩啦嘩啦的滑落著，滾入山澗中。程天寵等全把心提到嗓子眼。這時阿英順著軟索往上一翻，已經到了對面小樹下，程天寵、阿雄、閔熊兒全是長籲一口氣。

　　沈阿英到了對面他可不敢向這邊打招呼，雖則相隔著只有五丈多遠，不把聲音放高些這邊聽不見。這時，阿雄卻不打招呼，頭一個順著石坡滾下去，握住了這條軟索。這種地方就是身軀輕一點，繩索的彈性也比較著振動得不那麼厲害，仍然是一顫一顫的，在這種動作下，真是提心吊膽。小弟兄們全在這種地方要爭生死榮辱，所以全是奮不顧身，把生死置之度外。阿雄此時已經順著軟索過去有三丈多。沈阿英那邊已經悄無聲息的，他把纏在樹幹上的軟索用力繃了一下，軟索上面的力量大些，渡澗的人就省些力氣。

　　此時沈阿雄離著澗對面還有一丈多遠，突然東南角那邊一陣暴喊叱吒的聲音。那一帶亂山頭上野草間，瑟瑟的亂響著，更不時地有火亮子甩起，情形非常地緊，顯然是甘婆子、閔三娘、甘雲鳳已經和匪黨動上手。鐵鷂鷹程天寵，忙地低聲向山澗那邊招呼道：「阿雄手底下抓緊了，任什麼事不用管，只管趕緊渡過去，我們的人無論如何也擋得住他們，不至於沖過來。」

　　此時沈阿雄順著軟索渡過已經有一多半去，越是離著澗邊近，越得力。他此時一連三四把，已經把身軀貼近了澗邊，更有沈阿英接應他，他已然安然翻上山澗。

　　這時，程天寵更望到靠著東南鐵壁峰旁一帶，似乎匪黨過來的人不少，有的地方更見到他們火亮子甩出手去，往大片的野草上扔。程天寵一望而知，他們是想暗中隱伏的人現身，可是他們每一支火亮子扔出去，跟著在那深草中滾起一片火星子，火把立刻被什麼東西砸滅了，這里程天寵向閔熊兒道：「情勢緊急，你可以不必過去了！」

　　閔熊兒一聽自己在甘婆子面前也說了願與阿英、阿雄共生死，現在把這個機會錯過去，自己有什麼臉見人。鐵鷂鷹程天寵口中說著話他伸手就要去解拴在石頭上的軟索。閔熊兒自己早拿定了主意，決不和程天寵多費話，他此時膽量，比阿英、阿雄還大。他也沒攔阻鐵鷂鷹程天寵，順著澗邊一翻身，手已經抓到了軟索。這個小夥子，他此時的動作，幾乎把程天寵嚇死。順著石坡往下一滾，他倒是輕著身軀，趕到抓到軟索時，他是硬翻身，他把身軀甩起來，一隻手抓軟索，借著軟索顫動之力，往東一甩，整個的身軀是一翻個兒，左手已經探出去，換了一把。他這種手法用出來，比較阿英、阿雄可快得多了，一翻身就是四尺左右。

　　鐵鷂鷹程天寵他伸手抖繩子扣，好在拴在石頭上，已經纏著兩遭。軟索的活扣，雖則被自己拉開，可是閔熊兒一聲不響，已經到了軟索的七八尺外，身軀懸在山澗裡，程天寵嚇了一身冷汗。他幾乎失聲喊出來，此時趕緊地仍然把繩子這一端結好，現在也無法阻止他了，他的身軀連環翻出去。

　　程天寵哪又知道閔熊兒，他在嶽麓山隨著閔三娘竹樓上七八年的輕身術，他運用起來，這種地方如同兒戲，不過終歸是小孩子氣，這不是在平地上，並且軟索，也最怕這種用力地猛顫。弄得程天寵兩手抓住軟索的這端，咬著牙地出汗。程天寵真沒著過這種急，東南角那邊暴喊的聲音仍在連續發出。程天寵是兩眼瞪圓了，看著閔熊兒一起一伏的身形，可是他眨眼間已經到達對岸，阿英、阿雄已經把他接上去。

　　程天寵此時，氣得預備著只要事情完了，非教訓他一頓不可，自己的衣服被汗浸得全濕了。此時趕緊把拴在石頭上的繩索解開，用力地向外一拋，沈阿英那邊已經把這條軟索慢慢地收回去。此時程天寵伏下身去，仔細查看他們三人，已經各自把身形隱去，程天寵算是放了心，趕緊地縱身離開山澗邊，一直地撲奔東南。

　　離著鐵壁峰轉角那一帶還有一二十丈遠，草棵子內連續地發出鐵沙鏢，向程天寵的身邊打過來。程天寵知道附近有自己的人，趕緊地也還了兩粒鐵沙鏢，相隔兩三丈外，荒草一陣輕響，甘雲鳳已經湊到程天寵的身邊，低聲問：「師叔，怎麼樣？他們安全無恙麼？」

　　程天寵也低聲答：「放心，安然渡過招魂澗，這裡怎麼樣？」

　　甘雲鳳道：「這次來的人多，大約有十幾名，他們火亮子先前隱藏著，突然地六七支火把燃燒，向這邊搜索過來，不知是什麼情形，他們得到什麼信息，好像是已然知道，我們在這一帶潛伏。所以他們火亮子一點起來，安心要把附近的乾草引著，燒起火堆來，好逼我們形跡敗露。」

　　但是我阿娘，正在氣憤十分之下，今夜又把鐵拐杖帶了來，照顧了他們，就沒容他們一支火把把草堆點著，人已經被誘得往南出去兩箭多地，死傷總有六七名。阿娘囑咐我接應你們趕緊退，偷渡招魂澗，今夜不得手還有明晚，既然是他們已經安然過去，今夜我們再想入總舵是絕對不成了。阿娘打傷了幾個，已經出了氣，咱們退。」

　　程天寵也因為今夜的事總算是順利得手，小弟兄三人，才渡過招魂澗，他們強登鐵壁峰又得在白天。自己這幾個人，很可以見好就收，適可而止，所以立刻跟隨甘雲鳳往西南退下來。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