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鄭證因 > 續鷹爪王 | 上頁 下頁 |
| 一一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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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甘雲鳳緊貼在這排木屋後,停了半晌,換班下來的那兩隊匪黨們,已經全走過去,可是聽不到什麼說話的聲音,因為這一帶房屋,散散落落也有十幾排,他那個發號施令的敞廳離著很遠。這一帶房屋,前書全說過,建築的形勢是隨著鐵壁峰前原來的山勢,所以是越往後越高,這是最後的一排房屋。甘雲鳳抬頭看了看這排房子,不過丈余高,自己倒要看看他屋頂上面是否到處有把守的人,自己把背後的劍按了按,提著氣,輕輕往起一縱身,身形躥起來,雙手抓住後簷口探出來的木柱子。這種建築,全是因陋就簡整根的樹幹搭在上面,連樹皮全沒去掉,甘雲鳳她是早提防到上面有幫匪潛伏,雙手抓住了上面,她把臉往後一仰,慢慢地往起一拔,果然這個房坡上競爬伏著兩名幫匪。 他們此時似乎注意著前面的情形,這種潛伏把守是有一定的規矩,兩個人總得相背的方向監視,現在他們是注意到前面,兩人是湊在一處在低聲悄悄地講話,不過聲音是很低。甘雲鳳雖則離著那麼近,可是聽不見講的是什麼,自己趁著他們背著身子,往左右張望了一下,往前看是不成,有房坡擋著。甘雲鳳不由暗暗竊笑,任憑你防範得多麼嚴密,你總有漏空的地方,他們這麼防守,是為得居高臨下,凡是在屋頂上把守的人,下面只要能走人的道路全能看得見,可是靠這一帶,他總舵大寨的地方,下面倒沒有嚴密的防範了。 甘雲鳳輕輕一飄身,落在牆根下,身形伏下去,緊貼著這一排房屋後面,往北轉過來,到了房山轉角這裡,往前張望一下,前面倒是掛著紙燈籠,但是這種昏黃的燈光,也就是方丈內能夠辨別出一切,稍遠些就能避開燈光。甘雲鳳猱身一縱,已經到了這一大排房屋的北房屋,從轉角這裡一縱身,緊貼在靠前簷的轉角處。這一帶很冷靜,並且發現靠著窗前,堆著許多麻袋,地上還有些沒掃淨的乾草,這分明是他的最後一排倉房,存積糧食柴草之所,並且靠著南邊的那幾間的門窗,已經被燒毀過,現在完全是立著些樹幹木板子擋著。甘雲鳳緊貼著這排倉房房山往前轉,再越過這一排房屋去,只見緊靠第二排房屋的房山轉角那裡有人影晃動,甘雲鳳知道有守衛的人,自己悄悄地從南面轉過來。這時前面的聲音很零亂,甘雲鳳一連翻過兩排屋房,可是想往前再走過去,每通著一段房屋的路口,必有一人把守,這一來弄成寸步難行。 雖是鐵鷂鷹程天寵那麼囑咐自己,不得已時把字柬隨便投在什麼地方,總算送到他總舵內,以自己安然退出為是,他的話雖是那麼說,漫說甘雲鳳從小隨著一個那麼有本領的母親,自己隨著母親也曾在川、廣、雲、貴一帶行道多年,投帖遞柬要是那麼示弱於人,也太覺丟人了,好在現在不過是三更左右,任憑如何耽擱下去,也有富裕的時間。 這時忽然天陰得更沉,競自下起雨來,甘雲鳳是緊貼在坐南向北一排木屋旁,這是他總舵房屋的正面的左邊。雨這一下起來,甘雲鳳認為與自己很有利,果然這時忽然看到前面閃起一片很亮的燈火之光,一陣腳步之聲,從前面五六排房屋的轉角處走進一行人來,頭裡是四名弟兄舉著火把引路,後面跟隨著好幾個,火把在雨地裡走著,是倏明倏暗。趕到這一行人走近了,甘雲鳳競看到在引路的火把當中,是兩個人,一個年紀五旬以上的光景,身軀長得非常魁梧,黑紫的一張臉,兩道重眉毛,一雙大眼,唇上留著黑須,這個人面貌上,絕不帶什麼江湖氣,很帶出練武的老師傅身份,後面跟隨的竟是一個出家人,這個和尚身量也是高大,赤紅的一張臉,濃眉巨目,獅鼻巨口,相貌長得很凶。有兩名匪徒掌著雨傘,緊隨在這一僧一俗的身旁,後面還跟隨兩名壯漢,倒全是空著手,不拿兵刃。他們腳底下全走得很快,因為除了那兩柄雨傘給那一僧一俗擋著雨,別的人身上既沒有雨衣,手裡也沒有雨具,這陣雨下得大了,他們身上全淋濕了,所以腳底下走得很快,這十個人腳底下的聲音挺大,順著這排木房的大道轉過來。 在他們走到第三排房屋往南轉過去時,在那個路口邊,有一名匪黨俯身行禮,他容這排人走過去,卻向最後的一名徒手黨徒耳邊說了句什麼,後面那個卻在說著:「你可快去快來,我們還得到前面去,沒有工夫跟你頂班。」 在這裡守衛的那名匪徒竟自匆匆向前走去。這十個人順著當中這一排房屋向東走去,分明這個路邊沒有人了,甘雲鳳輕身一縱,竟自冒險地竄過來。 她闖過來的這個時候,可太湊巧了,火把的光在前面晃著,後面跟著這麼一行人,更有那兩把雨傘在晃動著,屋頂上雖則到處有人潛伏把守,但是在這一刹那間,他們可就照顧不到這一帶黑暗之處了。甘雲鳳輕輕一縱,貼到這排西房的簷下,她索性不放鬆,因為過去的這兩個人可疑,更看出來這種情形,分明在他鐵壁峰總舵是重要的人物,趁著他們這片腳步聲音很亂,自己是跟蹤而進,這是難得的機會。 甘雲鳳此時真是一身是膽,她可是有她的打算,不管他是什麼難惹的人物,只要自己的形跡被他們發覺,當面投帖遞柬,在他們面前要脫身,離開鐵壁峰總舵,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自己也不至於被他們留在這裡,所以甘雲鳳在這種時候當機立斷,毫不遲疑,貼著這片房檐下,一連三個縱身,離著最後的那兩人,相隔只丈餘,這可就仗著那四支火把全在前面。這一排房屋有五間長,過了這排房屋,南邊房山轉角,往後稍錯出丈餘,已經到了前面這班人所去的所在。 這裡在他總舵後面,房屋的方向還是偏著北邊,可是這裡單獨的建築著一排房屋,比較著高大,四周還圈著丈余高的一片木柵,也是坐西向東,有一個寬大的木柵門,裡面這片房屋,門窗上全現出燈光,前面四支火把往木柵門走進去,他們一直地到了這排房屋的門兩旁停身站住,後面跟隨的人,也全走進去。甘雲鳳回頭略一張望,不趁著這時翻進他木柵,可就沒有機會了,只有借著他們自己腳步的聲音,跟瑟瑟的雨淋在那兩柄傘上的聲音,自己這裡稍有聲息,不易察覺。甘雲鳳一個「趕浪穿波」式,雙足一頓,上半身往前一伸,貼著地面尺許,猛竄出去,已到了這片木柵的東北角這裡,身形往木柵下一伏,矮著身軀往上一翻,一個「旱地拔蔥」,到了木柵裡邊的北邊的後半段,這裡是緊對著裡面房屋的北山牆角,此時裡面風門敞開,那一僧一俗走進屋中。 甘雲鳳她認為這種時候自己若不找好了隱身之處,就不容易在這裡停留了。此時所有跟隨這一僧一俗進來的,這些匪黨們已經轉身向外走,只有那兩名徒手的匪徒,卻留在這裡,他們可也跟著走進屋中,向外走的那六個人,他們全轉過身去緊往木柵門那邊走著,腳步的聲音很重。甘雲鳳趁這時已經緊貼木柵牆,她一縱身,向西房竄過來。 好在這個院落有三四丈長,那四個舉著火把的,已經全到了柵門邊,甘雲鳳趁這時一個「旱地拔蔥」身形縱起,雙手抓住了房檐子頭,下半身往起一提,已經潛伏在房檐下。她的身形輕,動作快,所有走向柵門邊的人,沒有一個覺查的,甘雲鳳她伏在房檐下面。 這種房屋的建築,全是他們在鐵壁峰立舵之後,臨時搭蓋的,所以上面靠房檐下這一排橫窗,連紙全沒有,全是方孔,正好往裡查看。此時那一僧一俗已經到了屋中的正面桌案旁落座,跟隨進去的兩名匪徒正在屋中給他們倒茶,收拾著偏北邊對面的兩座床鋪,這時他兩人坐在桌案旁,桌案當中是一個蠟臺,點著三支很粗的牛油蠟,所以甘雲鳳對於兩人的面貌看得十分清楚,自己從來到鐵壁峰就沒有看到這麼兩個人,可是此時仔細看這兩人的面貌,他們是久走江湖的人,自己倒要聽聽他們講說什麼。 此時那個唇上留著黑須的卻向那兩名匪徒一擺手,叫他兩人退出去,這兩名匪徒走出屋中,緊靠北邊木柵牆有間小房,他兩人全走進那間北房中。 此時這片柵牆內,十分清靜,甘雲鳳從上面窗孔中往裡看去,只見那個和尚他這時把外面一件僧袍脫去,裡面穿著短小僧衣,他回過身來,向左邊坐著這個留著黑須的江湖客,說道:「方老師,我看到他們眼前情形,真叫人可氣,難道那甘婆子生了三頭六臂不成,在鐵壁峰眼前這點力量,雖則比不了當初十二連環塢,那種力量厚,可是眼前不過是甘婆子一班人,何況那個要命金七老他雖則厲害,已經是負傷之獸,難道還用擺這種陣勢。他們不肯爽快前來,又何妨率領鐵壁峰所有的人趕奔黃石穀,把他們一網打盡,這麼時日遲延下去,越發給敵人從容佈置的機會。以三陰絕戶掌羅義、要命郎中鮑子威,這兩個人怎的也竟自這麼畏縮不前,不敢下手,我和尚在十二連環塢雖也落個一場慘敗,可是當時的情形和現在不同,那時淮陽、西嶽兩派有力量的人物全到場,那是多少出類拔萃的人物,作我們的對頭,如今的情形,比起當初差得太多了,真不知道他兩人是何居心?竟會這樣膽小怕事。方老師你來得比我早兩天,你可知道他究竟是畏懼著什麼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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