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鄭證因 > 貞娘屠虎記 | 上頁 下頁 |
| 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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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鵬飛擺著手道:「得了,你頂這兒罷,這用不著你跟我講這篇大道理,我是走南闖北的男子漢,比你明白多,我又沒叫你做丟人現眼的事,幹什麼,跟我說這不三不四的話。我告訴你,咱兩人沒多少話可講,不論那位東家到我家裡來,你不好好地打點,把人得罪走了,我也不把你怎樣,咱們夫婦算是恩斷義絕,我甩手一走,這份家連老的帶小的,全算交給了你,全餓死了那都是你一個人作的孽,沒有我蔣鵬飛的事。咱們一言為定,再和我說句我可罵了。」 他說完這話,解衣上床,臉朝著牆,竟自睡下。 屠耐貞聽到他這番話,自己的心如刀絞,渾身全有些軟了,坐在了凳子上,看著蔣鵬飛的背影,自己真不知怎麼辦好了。明看出他這種下流的行為,變得太厲害,叫自己太害怕了,沒見過一個做丈夫的,竟要逼迫他妻子去巴結他的朋友。他是好人家子弟,難道他竟有禽獸的行為,他把我屠耐貞看作何如人,並且他所結交的這些人,口口聲聲,是東家財主。我的眼不瞎,富商巨賈,是什麼的行為,這般人一派的江湖氣,我是鏢師的女兒,雖然沒在外面闖過,我爹屠金榜吃了一輩子江湖飯了,我雖然沒親自在外歷練,我可聽得太多了。不止於我個人疑心,兩個小姑子全是閨門少女,全看出道路不對,這可怎樣好? 現在翻臉跟他吵,他是一片的理,口口聲聲為養家為吃飯,我又沒抓著他真正的把柄。我那溺愛不明的婆母,也定要責備我,放著安然的飯不吃,反倒無事生非。難道我就能答應他這種無恥的要求麼?自己想了又想,咬牙切齒,暗打主張,暗叫著自己,屠耐貞,你是屠金榜的女兒,還有一身武功保護你自己,你難道就沒辦法了麼?好!我破出忍受著羞恥,倒要看個水落石出,究竟他安的是什麼心腸,別人懷的是什麼惡念,到實不可解時,我不是還能料理兩個麼?好歹給我老爹爹屠金榜保全臉面,保全我屠耐貞的貞操,到那時我連我這小冤家全不留,我親手料理了。我一死也就千事了萬事休,這還有什麼為難?屠耐貞回腸九轉,打定了主意,自己算橫了心,也不哭,也不再氣,收拾完了,偎著桂兒,也安然睡去。 ▼第二章 入歧途 家庭伏慘禍 次日天亮,蔣鵬飛連一句話沒說,竟自走了。 屠耐貞明是聽見他走,裝作沒醒,任憑他走去。這次蔣鵬飛一走,屠耐貞可實在傷心已極,自己認定了他絕不是在外規規矩矩去做事了,所說的話更流露出來一片卑鄙無恥。自己希望已絕,越往後越覺著把自己命運算是完全斷送了,個人哭了半晌,直到桂兒醒來,才止住悲聲。把孩子抱起,一邊看這可愛的兒,悲聲說道:「苦命的孩子,你不要竟自哭了,我們的結果,恐怕要完全斷送在你那不成材的爹爹之手。」 自己反復思索,覺得這件事實有意想不到危險,這種不成材子弟,到處皆有,可是他這種下流情形,實不是這種門戶之家子弟做出來的。我現在真是懸在萬惡深淵中,逃不出來死不了,眼前事真叫我沒法子應付了。公爹已經落了殘廢一樣,婆婆是那樣無能,小姑子全是沒出嫁的女孩子,她們雖然年歲已大,但有許多事依然不能向她們講,自己兒女小,什麼事更不能指望。 在這蔣家,自己成了孤立無倚,連個拿主意的人全沒有,「逆來順受」四個字,我屠耐貞絕不甘心,我難道瞑目受死麼?已到了這般地步,我情知再沒有我的生路,可是我屠耐貞就把命交給他們,也得全看清楚了。當時屠耐貞算是把心一橫,索性把這件事擱下,不再想他,眼前有這一雙兒女牽纏,自己若是急得病倒了,鳳霞年歲略大一點,這可以叫她兩個姑姑照應,桂兒這一點年紀,又把他交付何人?屠耐貞想到眼前這些事,索性梳洗完了,照樣出去操作。 過了六七天光景,這天已到了晚間,家中早早吃過飯,屠耐貞跟慧珠妹妹洗刷碗盞,收拾一切之際,外面忽有人聲叫門,正是蔣鵬飛的聲音。 屠耐貞趕緊出去開門,見蔣鵬飛提著許多酒肉菜蔬,後面還跟著兩人,正是那前次來過的一個姓杜的,一個姓張的。 屠耐貞閃在一旁,蔣鵬飛把手中所提的東西完全遞給屠耐貞,叫她拿到廚房,屠耐貞就知自己磨難來了。他才進門自己哪好和他爭執,只好低著頭把所有東西接過來,奔向廚房。小姑子慧珠尚在廚房中收拾著,見哥哥回來,自己不敢出來看,只從門縫中偷視,見蔣鵬飛領進兩個人來,嫂嫂提著酒肉菜蔬走進廚房。 慧珠道:「他又是帶著人來的,這時沒吃晚飯。」 慧珠心事十分憤怒,歎息著向嫂嫂說道:「他是越鬧越厲害,越怕他交往生人,他是越發地變本加厲,嫂嫂都不必再顧忌什麼,遇到了機會只可和他翻臉說一下子,我們這種人家,不能竟自招待這種客人。」 屠耐貞歎息一聲說:「事到如今,再爭執也沒用了。我們要看看他終歸鬧到什麼地步,妹妹你幫著我給他們預備吧!」 慧珠見嫂嫂這麼說著,也不肯再說什麼,姑嫂二人在廚房中忙著給他們預備酒飯,蔣鵬飛興高采烈在客屋中陪著那兩個客家談話。 屠耐貞和慧珠妹妹把酒飯預備齊整,自己怎好到客屋中伺候去,站在院中招呼蔣鵬飛出來,告訴他全預備好,請他自己去照料服侍客人。 蔣鵬飛把臉沉著,跟隨來到廚房中,慧珠看見他,招呼了聲:「哥哥,你回來了?」 蔣鵬飛只從鼻孔中哼了聲,並沒答話,卻扭頭來向屠耐貞道:「大奶奶,到了什麼地步,你還擺的哪一門架子,伸手忙合忙合,那算不了什麼,杜四爺、張五爺全是咱們飯東,一家老少指著人家生活,連我全這麼想法子巴結人家,我在外邊做完了回到家來,你們還看著我一個人掙命,居心何忍?跟著到客屋照料照料去,這不是丟人現眼的事,聽見了沒有?」 屠耐貞眉峰緊皺耐著性說道:「我們一個女人家,做不慣的事,你何必強自逼迫?」 蔣鵬飛道:「住口,你又是什麼大官大宦人家的千金小姐?一個吃江湖飯的女兒,你什麼陣勢沒見過?別和我姓蔣的裝糊塗,你若誠心和我為難,我當著人一樣給你個沒面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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